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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相逢少年时第二十六章磨坊一（第1页）

（二十六）磨坊一

夜来南风起，禾麦覆陇黄。禾麦一黄，预示着快要收割了。这是最早成熟的主要粮食作物，六月初，中北平原的禾麦进入了收获的季节。雨季还没有来临，但是很快就要来临，村庄儿女大多奋战在广袤的农田里，和老天抢时机，忙着收割，忙着晾晒，忙着扬场，忙着碾磨。禾麦是这里的重要口粮，因其耐旱、生长期短，很受农人喜欢，但全人工加农畜的耕作方式，生产力的整体水平决定，亩产也就三百多斤，最高不会超过三百五。今年顾家的禾麦种植不多，只有四亩，但收割还是很累人的。往年父亲耕种二亩，收割时节采菊也会全力参与，也要两天才能割完。今年因着采菊有孕，自是不会下田，顾父虽然也已经做好准备，磨镰备衣，预备着同他一起下田收割，但东芝坚辞了。他表示，这是自己的义务，父亲还要在医馆忙碌，分身乏术，他一个人完全可以。于是，一天中大部分时间，东芝都奉献给了麦地，只在晌食回家吃点饭，避过日头最毒的正午，带着水罐，弯腰挥镰。因为采菊表示过在意他的脸和手，所以他带着采菊编织的手套准备的草帽脸护，用了两天时间，割完了四亩禾麦。捆扎完毕，平放在麦地里。晚上，也是搭了个小帐篷，守在田里，防止野物破坏和人为偷盗。第三天，赶着牛车，拉到麦场进行晾晒，也因着顾家和采菊日常经常提到与人为善，所以东芝并没有吝啬耕牛及人力，帮着周围的农户拉去晾晒，也收获了一些好评和感激。

然后是晾晒，晾晒是需要排队的，谷场就那么大，肯定是先到先晒，也有等不及的自家有地方会拉回去晾晒。因为大多数人家都是没有余粮的，当年晒干当年打粒磨粉，所以最少也是要晒五天的，这五天家里有人的会轮流去翻晒，顾家依然只有东芝，不过因为他对别人的帮助，也得到了有人帮他照看的承诺，只抽空去翻晒即可，不会担心别人偷偷扬沙石或窃取，农人虽说小肚鸡肠者不少，心思恶毒的也有，但淳朴善良的也为数不少，众目睽睽下公然破坏公序良俗的也很少，狭窄的地域限制使得名声、风评和口碑特别重要，如果一家人名声不好，则婚姻、评价、推介等均会受到影响，因而绝大多数人还是非常爱惜羽毛的。但利益冲突下，人多势众的优势也不能否定，人丁不旺、弱势群体也有很多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性的善与人性的恶都具有两面性，真诚中有虚伪，高尚中有卑劣，邪恶中亦有善良，人性是矛盾和复杂的，很难严格定义。既要依赖公序良俗的保护，又要防止人性之恶的破坏力和杀伤力，在不同的环境下，要区别对待，灵活应对，村镇生活，需要深谙生存之道。

晾晒结束，还要清理挑拣，初步打碾去皮脱粒去除大部分禾皮，想吃细麦粉，还要细碾皮壳，顺风扬场，去除全部禾麦麸。因为产量的限制，绝大多数都是吃麸麦粉的，往年顾家也都是粗麦粉，但东芝因为采菊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加上顾家人口少，十亩地都是自有土地，除去交税粮外的粮食完全够吃，不存在粮食危机，便没有请示仓促间擅做主张，决定磨两袋细麦粉。这也无疑增加了他的劳动量，又自己碾壳扬场了一天。把晒好的扬好的麦粒收装，等待合作磨面。期间还有其余六亩地的粟米和青麦，同样需要除草除虫驱逐鸟兽，即使分身数重，怕是也难顾全。但即使这样，他也没有停止读书和学医，只是内务，除去挤奶，其余的确实难以料理。好在采菊的孕反不再那么严重，不敢去放牛放马放羊，还可以在顾宅南面的草坡割草投喂，并打理菜园，打水的任务父亲也自觉承担了，母亲也负责日常做饭洗涮，全家人通力合作，勉强维持日常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