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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谈（第1页）

栗苒被林英搀扶着坐进车里，但她还在惦记自己的自行车：“妈，我车子还没取出来。”

林英应了一声，再返回时，栗苒在这个间隙似乎做了好几个梦。她看着林英和另一个模糊的身影一起将车子放进后备箱，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些。等到汽车发动时，她才后知后觉今日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

开车来的不是出租，而是林英医院的一位医生。听声音，栗苒辨别出来这是自己熟悉的内科的徐叔叔。

浑厚的男声响起，轻柔又难掩焦急：“孩子怎么样，要不咱们直接回医院？”

她听见林英回答：“她体温还没有太高，应该是中低烧，我先带她回家休息吧。”

后面的对话栗苒没有太听清，大致是关于青春少女风寒发热的一些医学讨论和建议。不知过了过久，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个高大的身影将自己背起来，不久后又被妥帖地放入柔软床铺。

似乎有人离开了家中，似乎又有人将自己抱起喂药。栗苒的意识在深海中漂浮，等到她终于抓住那万千星光中恒定不变的那一盏光华时，她茫然睁开眼睛，思绪逐渐清明。

栗苒靠着床头坐起来缓了一下，抬手一看，是凌晨三点半。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病态已经退了大半。往旁边一看，林英给自己备了毛巾和热水，她自己已经在栗苒身边睡着了。

栗苒轻手轻脚起身，测了□□温确保自己已然无恙后又补了一次药，随后缓慢走出卧室，带好房门。

她心里还在惦记着昨天的作业。

从客厅向外望去，城市的灯火星星点点，街道上虽然依旧明亮，但依然难掩夜色下的一片寂静。

的确没有那么多人需要凌晨的光亮，但对一些人而言这依然是暖心的慰藉，例如夜班的打工人，例如勤奋的学子。

栗苒打开一盏小灯，开始学习。距离凌晨去上学还有两三个小时，她还有足够的时间。高中生时间宝贵，连生病的时间也要补回来，更没有时间去哀叹。

早上出门时，林英把栗苒裹得像个粽子，给她穿上了最厚实的装备。栗苒下楼时都觉得自己摇摇晃晃像一只企鹅，路上确实一点都没有受凉。

她来到教室，把自己从层层叠叠的围巾帽子口罩中剥出来，毛茸茸堆了满满一桌子。

“栗子，你身体好点了吗？”于珊珊看到栗苒又来上学，语气中不无担心。

栗苒将毛茸茸摆成一个舒服的形状，熟练地趴了上去：“我好了。我先睡会儿。”

宋瑀城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令他心跳漏了两拍的一幕：光线昏沉的冬日教室中，学生们穿着黑压压的冬季棉服，一片哄闹。唯有栗苒，枕着糖果色的绵软围巾，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睫毛也随之轻轻颤动。她在这暗沉的冬日高中生活中，看起来像一个粉色的梦。

宋瑀城轻手轻脚坐回座位，将体温枪递给于珊珊，悄悄使了个眼色。于珊珊找了个不会惊到栗苒的角度，小心地给她测了体温，随后松了一口气，回头对宋瑀城微微摇头。

陈淞在走廊间收化学作业，也不由得放轻了脚步，从之前的大声吆喝变成了挤眉弄眼。对陈淞而言，他的夸张表情似乎更能引起人的注意，收作业的速度竟比平日还快了一倍。

经过他们组时，宋瑀城和于珊珊早就准备好，轻轻将自己的练习册摞上去。栗苒闭着眼睛，精准地从书包里摸出练习册，也伸了过去。

“栗苒？你不交也可以的。”

栗苒从桌子上撑了起来，翻开自己的练习册：“我猜昨天作业是让写到这里吧。”

“……是。”陈淞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练习册，一时有些呆愣。

“写都写了，不交不就白写了。”栗苒将作业摞上去，又趴了回去。

于珊珊问道：“栗子，你什么时候写的啊？”

栗苒刚想说昨天晚上，想了想觉得不太对，便道：“今天早上。”

“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

“没事！”栗苒坐起来，精神抖擞地收拾着桌面上的帽子围巾：“我好得很。”

于珊珊看起来有些困惑：“我一来就看见你趴着一动不动……”

栗苒有些尴尬地说道：“额，因为我来早了也不知道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

于珊珊：“……”

栗苒缓和气氛似的干笑了两声。

于珊珊：“我竟然才发现，你还有些搞笑天赋。”

“哦？”栗苒睁大眼睛颇为好奇：“我哪里搞笑了？”

“没事，你哪里都不搞笑。”

“啊？哦……”

看来还是身体尚未恢复，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宋瑀城在后面努力憋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