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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曜坐在灯泡底下,一口咬下去,牙齿切断杏仁片,声音酥脆,咬进黄油饼底,又变得扎实绵密。
他细细咀嚼,问道:“你不好奇我的评价吗?”
林晃坐在旁边打哈欠,“听你咬的声就知道做得好。”
邵明曜笑了,又咬几大口,“确实好。”
秦之烨说,邵明曜不吃甜食,和林晃猜想的一样。
但杏桃排糖量极大,吃的就是那一口糖油混合的满足感,林晃本以为他也就尝个新鲜,没想到巴掌大的一块,他一口接一口地吃完了。
邵明曜最终评价道:“和放杏酱的确实不一样,这个不如那个甜。”
林晃叹了一声,“明明是杏酱版更清淡。”
邵明曜说:“是你店里做的清淡,我说甜的是我奶奶的版本。”
邵明曜的奶奶叫李蓁蓁,十年前就没了。
那个年代的婚姻都是相亲说媒,但她和邵松柏算青梅竹马。十来岁时,她喜欢用家里的杏和邵松柏换些个洋饼干、小花曲奇,换了好几个夏天。直到两人正式说定关系,互相探望家长,她才知道邵家院子里就有一棵大杏树,年年结果,比她给邵松柏的那些小酸果好多了。
“不是我误会了杏桃排,是我奶奶误会了它。”邵明曜眼中晕着柔和的笑意,“是她用杏子熬酱烤成点心给我们吃,说那叫杏桃排。她的杏桃排很甜,吃一口能齁一下午,我爷其实不爱吃甜,但烤了他就吃,吃不完的冻起来,每天下午复烤一块配着茶看书。”
林晃问:“奶奶喜欢烘焙吗?”
“不,她是只会做这个。”邵明曜笑,“一般都是我不高兴了,或者爷爷工作不顺心了才烤上一盘。她说杏桃排一定要甜,因为是要做给至亲的人吃,在他们难过时,用来哄一哄他们笑。”
“奶奶走之后,我爷反而爱吃甜了,总是做些个糖三角,就连包子和馅都要放两勺糖,他大概一直难过吧,一直想用奶奶的法子哄哄自己。”
林晃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嗓子眼有些堵。
邵明曜又说:“但我不是不爱吃甜食,你记得吧,小时候我在你家院里吃午饭,最常带的就是糖醋排骨。我只是被我奶奶洗脑了,总觉得没病没灾没烦心的,就用不着吃那些甜点。”
邵明曜讲完了,把多的杏桃排打包,准备给爷爷带回去。
林晃跟在他后头,看他伸手去推院门,忽然道:“邵明曜。”
邵明曜回头,“嗯?”
林晃看着地上融在一起的两道影子,低声说:“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是来要我哄你的。”
院子里忽然静谧了一瞬。
他抬头看着邵明曜的眼睛,“你不开心了吗?”
邵明曜的眼神忽然有些怔忡。
好半天,都没回个声。
林晃在口罩下抿了抿唇,又垂眸看回影子,有些不耐地动了动脚尖,
“邵明曜,不开心就和我说说吧。”
“别动。”邵明曜忽然开口。
林晃脚尖一顿,邵明曜伸手,隔着口罩覆上了他的脸颊。
林晃当年纹身后就戴上了口罩,口罩下的皮肤多年来极少被触碰,变得格外敏感。
他被碰得痒,过电一样。
正要躲开,邵明曜的手落下了。
掌心多了一片杏仁碎,带着烘烤后的焦糖色。
“你脸上粘了一片杏仁。”邵明曜轻声解释,“不知道怎么就黏住了。”
林晃顿了顿,“哦。”
也不知道是谁满身心眼子。他想。
他早就看到了,那片杏仁是邵明曜打包时沾在他自己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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