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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舒本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她来相国寺自有目的,对方点破也省得她旁敲侧击。唯一担心自己表现得太过功利急切,对方似乎也并不在意。想了想,她索性连寒暄都没有便直言道:“确实如此,大师可听我细细说来。这事还得从三年前说起,彼时我刚嫁予阿卿为妻不久。某日她因事随家中管事外出,偶然受到惊吓,回来之后便病倒了。那一病她便昏睡了三日,醒来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到这里,沈望舒还略微停顿了下,暗自观察二人神色。明悟大师听到她与阿卿是夫妻,也没露出诧异或者鄙夷,仍旧一副认真聆听的平静模样。路以卿听得倒是比明悟大师还认真,不知不觉抬起了头,正等着她下文。沈望舒便继续说了下去:“她忘了我,也忘了家中父母,从前所学几乎都忘了个干净。家中请了大夫替她诊治,却都道她身体康健,并无不妥。无奈之下,家中只得接受了这件事,阿卿也重新认识了解周遭一切。她学了三个月,初见成效,结果某日醒来,便又将前事忘了。”路以卿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了,下意识握住了沈望舒的手——其实这些过往沈望舒都没有对她说过,她所知也只是于钱所说的,原主从前时常失忆,却不想这情况都持续三年了。而且听沈望舒所言,受惊后失忆,大夫还诊治不出,忽然就觉得这事添了两分神异色彩。沈望舒却并没有夸大其词,被路以卿握住手也只冲她勉强笑了笑,想了想还是补充道:“阿卿再次失忆并非个例,事实上从那时候起,她几乎每三月就会失忆一回,前事尽忘。”说完才恳求:“时至今日我等也别无他法了,偶然听说大师在此讲经,便想请大师代为看看。”她这话说得尚有保留,也没提什么鬼神之事。因为明悟大师除了是得道高僧之外,一身医术也是颇负盛名,据说他连瘟疫都治好过,向他求医也没什么奇怪。说来这年头的高僧还真没什么骗子,他们不仅满腹经纶,于杂学之上也多有涉猎。医术几乎是标配,还有高僧精于农事,精于水利,精于茶道等等,端看个人际遇。路以卿听完沈望舒的话后,依稀也觉得有哪里不对,下意识便看向了明悟大师。明悟大师却并没有要求替她诊脉还是怎样,只一双通透的眸子盯着路以卿瞧了好一会儿,半晌后才收回目光,平静的说了一句:“三年前,小郎君应是在那场惊吓中惊了魂。”等到小沙弥将泡好的茶水送到禅房时,路以卿和沈望舒已经离开了。小道上,两人并肩,路以卿手中拿着一只白玉所制的平安扣。她将之高高举过额头仰首去望,便见阳光穿透玉质,隐隐可见其中不规则的纹路——这白玉平安扣的玉质十分普通,做工也相当简陋,堪堪打磨平整而已。有路以卿腰间价值百金的玉佩做对比,两者仿佛珍珠与鱼目。她看了一会儿便收回手,将那平安扣随意握在掌心把玩,嘟嘟哝哝说了一句:“这怎么看都只是个寻常的平安扣啊,还说什么镇魂,上面连个经文都没刻。”沈望舒闻言却不赞同的看了过来,神情也是难得的严肃:“明悟大师说这是开光的法器,你好好收着便是,管它上面有没有刻经文。”路以卿捏着平安扣,歪头看她:“你还真信有了这东西,我就不会失忆了?”沈望舒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只道:“三月时间一过,自有分晓。”路以卿听她提及三月,心中不知怎的就很在意。虽然她明明记得自己是穿越来的,也相信原主失忆的毛病与自己无关,可听了沈望舒的话却总有种莫名的违和感。犹豫了许久,路以卿还是问道:“望舒,你能与我说说,我从前失忆醒来都是什么样吗?”沈望舒闻言深深看她一眼,先是从路以卿手中取过了平安扣,捏着红绳与她挂在了脖子上,这才开口说了一句:“还能怎么样?自然是与你前些日子失忆醒来时一样。”路以卿还想问什么,沈望舒却顺手又将那平安扣塞进了她衣裳里。原本拿在手上并不觉得凉的白玉落入衣内,贴上肌肤却有一种莫名的沁凉,生生激得路以卿打了个激灵。而且不是错觉,那平安扣贴在她肌肤上许久,似乎都没被捂热,一直冰冰凉凉十分有存在感。下意识抬手捂了捂胸口平安扣所在的位置,路以卿觉得这玩意儿八成不是用来温养魂魄的,镇魂说不定就是冰封式的镇——当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事实上那玉也没这么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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