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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含笑交锋了几句,谢璧告辞离去。
蔡冲身边的秦公公将谢璧送了出来。
秦公公一直欲言又止,倒好似想要说什么。
谢璧也看了出来,淡淡道:“公公是有话想说?”
秦公公点点头,低声道:“大人有所不知,陛下的生辰日也就要到了,都说彩尾鱼是祥瑞,宫廷已许久未曾见过了,如今总算安顿了下来,我们也想让陛下开心开心,可您也知晓,这东西在潭州九悬湾里呢,哪儿能说有就有啊……”
谢璧颔首听着,心里倒是很奇怪,不晓得此人为何会对他说起难处。
他如今是在潭州,但他并不愿接手此等事,更何况这等事劳民伤财,伤人性命,今年有了祥瑞,是不是明年还要,皇帝的生辰日有了,皇后的呢?
如此越来越穷奢极欲,倒不是卧薪尝胆,认真备战的模样。
秦公公话锋一转道:“毕竟上次拿到彩尾鱼,还是从你家丫鬟手中得来,我记得那还是冬末春初,冬日是如何将鱼采来的……你可知当时的场景?究竟是找了谁去捕鱼,可是在潭州找的人?”
谢璧一时错愕,彩尾鱼不是秦家捕来的吗?
谢璧过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记错了吧,怎么会呢,我家人怎会做这等事,”
“我记得就是你家人给的啊。好像……好像是个叫秋璃的姑娘。我们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当时她说是谢府为了给你求情嘛,特意去捉的,我们才收下……”
谢璧喉头突然被扼住,他全身轻颤,缓缓握紧手掌,因用力过大,手背青筋暴露。
“谢大人……”秦公公很是惊讶,犹豫道:“你看那彩尾鱼……”
谢璧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周遭的人和事如同漂浮在水面上,迷蒙不清,他将手掌紧握又松开,勉强保持着平静的模样,强笑着应付几句,缓缓走出蔡宅。
出了门,全身的力气似是霎时被抽空了,谢璧扶住墙沿,往事如刀,一幕幕掠过心头。
怪不得……
怪不得他从大理寺回家后,她忽然变得苍白羸弱,如同大病了一场,却笑着说是吃食不适,让他莫要担心。
怪不得她突然极为怕冷,春日总要盖着厚被子,夜里还会偶尔颤抖,似是在梦魇中挣扎……
怪不得她开始惧水,所以那夜她未曾逃脱,差点真的丧命于水中……
所有的迹象指向同一个答案,彩尾鱼是妻在严冬时,亲自去九悬湾捉来的。
清晰的,无可置疑的事实,让所有的疑惑和蹊跷,都瞬间有了答案。
谢璧全身泛起凉意,他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
他的妻,为了救她,竟然真的只身去了九悬湾。
她不知东都门路,也不晓得权力博弈,唯有一腔孤勇。
因了爱他而有的一腔孤勇……
因此,她暗中独自离府,冒着风雪严寒,一个人去了千里之外的冰封河边。
谢璧不敢去想,江晚月是怎么独自在那等严寒酷烈的激流中,寻那小小一尾鱼的……
她定然无比恐惧。
要有多少爱意,才足以战胜那些恐惧啊……
而他谢璧,何德何能……
半晌,谢璧察觉出真实的窒息感,才想起一时只顾心痛,竟忘了呼吸。
谢璧如同被抽光所有力气,一步一步,眼眶湿润,走在大街上。
他不想回谢家,也不愿看到熟悉的人。
他沿着街,找了个无人知晓的酒店。
一进门,谢璧就要了很多坛上好的酒。
他对着碗口喝了几口,酒液淋漓,可他不管不顾,只是喃喃道:“真傻……真傻……”
她真傻。
明明早该知晓他这等长在权贵之家的人,不在意真心,可她偏偏孤注一掷的把真心尽数给了她……
她真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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