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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激我了。”
张鄜抚上自己的双眼:“你知道我这种人,就算是死,也会让自己死得应有所值。”
寒容与看着眼前高冠玄服的老友,脑海中却不禁浮现起十几年前那个冷漠而倔强的少年将军。
“我曾经认识一个人,他向来眼高于顶,把面子搁得比天还高,但却甘愿为了心爱之人在两军之前下跪受辱,被蛊刑加身也未曾后退半步!”
他的声音不由颤动起来,有些自嘲地道:“我想问问这个人,他至今究竟还后不后悔?”
“后不后悔一辈子像小媳妇一样守活寡,后不后悔一辈子都无法像寻常人家一般子孙满堂?”
张鄜的回答依然很毫不含糊:“不后悔。”
“……不后悔?不后悔!?”寒容与突然出离愤怒了,“他若是不后悔,为何在大宛危难之秋依然放任自己沦陷于儿女私情之中?!”
“你是他们的的主心骨,你一走军心就散了,大宛不能没有丞相——”
张鄜笑了一下:“你这是在拷问我?”
“那你知道你说的这个人,这些年来究竟都是如何过的吗?”
“般若母未苏醒之时需要用百蠹蛊压制,一旦发作起来头痛得仿佛被五马车裂一般,每日雷打不动地一碗,喝下去连五脏六腑都苦了。”
“这个人日复一日地尝着苦,将自己修成了一尊无情无欲的行僧,于是便理所当然地认为余下的人生也该是这般滋味。”
寒容与望着张鄜,看见他的眼角露出一抹极其罕见的柔色:
“后来有一日,他终于尝着了人生中的第一丝甜味。”
寒容与沉默了一会,扯了扯嘴角:“这甜……得甜齁了吧。”
“是,甜齁了。”
张鄜叹了口气:“先前也未发现我口味这般重。”
“至于你说的‘危难之秋’,对面虽看起来人多势众,但大多都是溃军与散兵集结而成,淮南数得上号的名将早已死在当年,现在剩下的这几个着实不成气候,就算没了我,李将军与吴尚书等人也可应对。”
“你并非行军打仗之人,大宛的军心没这么容易溃散。”
“再者,我并非执意寻死,只是想最后再同老天赌上一把罢了。”
寒容与犹不放弃地讽道:“赌什么?难不成你这个瞎子和半聋子还能打仗去?”
他知道张鄜不会回答自己,那人总是这样,成千上百件事都深深地埋在心底,任由山崩地裂,他自轻描淡写地泰然处之。
“赌我这条命,赌人心的贪婪。”
张鄜不打算多说,只道:
“相信我,我愿意为蔺茹赴死,也愿意为了他活着。”
寒容与皱眉:“赢了那是皆大欢喜,若是赌输了,你那小殿下,将来的小皇帝要怎么办?他可还被你蒙在鼓里,若是逼我给他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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