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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风萧雁断洛阳城1（第1页）

秋雨潺潺，暮色苍然，洛阳城中早已华灯初上，炊烟聚散，城北一处废园，原是西晋巨富石崇别墅，名曰“金谷”，现而今早已残垣断壁，难现昔日繁华。此时园内有十数人散布其间，尽都衣衫褴褛，手持兵刃，肩上系挂几个布袋，虽都在遮雨处驻足，眼珠子却没闲着，各自扫着四周，神色颇为机警，不似寻常乞丐那般萎顿。

园内一座废弃假山，山半腰有处山洞，洞内坐着两个壮年乞丐，一负九袋，一负八袋，围在火旁。那九袋长老体态魁梧，身上蓝褂洗的发白，方阔额头间眉头紧锁。天际边，一声断雁哀鸣自远而至，九袋乞丐抬眼，向那只失群孤雁望去，随雁影目光北移，凝视良久。另一八袋乞丐却只凝望火光，他臂展甚长，当真算得上是双手过膝，脸上带有些许桀骜戾气。二丐隔着火相对而坐，却都沉默不语。

过了不知多久，忽听洞外脚步声响，一虬髯乞丐步入洞内，肩头也负八袋，满脸尽是不忿之色，口中骂道：

“这贼雨连下了多少天，街上饭铺没生意，爷爷想讨杯残酒也讨不来，真他娘的晦气！”

说罢气呼呼的坐下，邻靠在九袋乞丐身旁烘烤衣衫。

那九袋乞丐转头问道：

“吴兄弟，可有打探到大哥消息？”

吴姓乞丐回道：

“城中大仁、大义分舵弟子都已回来，还没有大哥音讯。”

九袋乞丐忧心忡忡地叹道：

“大哥已离总舵一月有余，照理说也该回了，现在却没半点风声，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啊。”

吴姓乞丐边烘衣衫边大声说道：

“马大哥尽也多虑，想这次去那雁门关的，哪个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况且还有伏虎罗汉与咱大哥领头，照我说，定是杀尽辽狗爪牙后，直取辽国上京，摘那狗辽王的首级去了。”

马姓乞丐摇了摇头，沉声道：

“想取辽帝性命，那是谈何容易？辽国兵雄将广，勇士极多，与我大宋连年征战，一直胜多负少。我帮二十年前，为救狄青公，与西夏高手连番大战，致使帮内诸多高手殒命，六大长老折损其四，老帮主也因此伤势难愈，不久身故。天下英雄虽都佩服我丐帮英雄大义，但帮中实力大损，至今未复，否则像我这般年龄才具，怎配做得这九袋长老？我就怕若此次伏击，咱大哥有半点闪失，这天下第一大帮可就垂垂危矣啦！”

吴姓乞丐辩道：

“想那辽狗，无非是在马上张狂，行军打仗多占得便宜，但若论单打独斗，怎及得上咱们大宋的武学名家豪杰。”

这时，一直未语的精瘦乞丐白眼一翻，说道：

“我看未必，你怎知契丹便没高手名家？”

吴姓乞丐虬髯吹动，待要辩驳，却被马长老挥手止道：

“陈兄弟这话不错，我帮近二十年来与西夏国武士连番交手，虽稍占上风，但本帮高手也多有损伤。上次我听帮主说，那西夏国主又设立了个一品堂，招募天下高手，只怕对我帮不利，帮主猜测不日之内，西夏武士必将再大举动来，要与我帮一争长短。若非此次北上行动，关乎中原武林气运，我帮实不宜再多方树敌，而当养精蓄锐，培养弟子为重。想那契丹幅员辽阔，乃是当世第一大国，比起西夏，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且不说帐下无数勇士，单是燕云十六州中，便有太行剑派、燕山派、紫阳观等诸多门派，其中高手未必没有贪图富贵之徒会被辽狗所网罗，还有那关外极边之地的奇门异士，虽不常涉足中原，却也不可小觑。”

吴姓乞丐大腿一拍，愤愤嚷道：

“这便是大宋官家无能！上次我听说书的王瞎子提到，朝廷几代皇帝大臣都不知收复燕云十六州，只知年年称臣，岁岁进贡，欺压百姓，致使契丹狗南下一马平川，真真把人气煞！”

“唉~这朝廷之事，我等叫花不谈也罢。”马长老转头问道，“陈兄弟，徐长老传书中，少林寺周边毫无半点风声，可赶赴雁门关众人，又无一人归来，你看这事是否有些蹊跷？”

陈姓乞丐皱眉沉吟道：

“先前赶赴晋北附近打探消息的弟子都已回来，也没查到帮主等人行踪，只是有几名弟子在代州城外看到一怪人，形容仿佛中了魔障一般，不停喊着‘我是谁？我是谁？是死的还是活的？’身法极快，形同鬼魅，那几名弟子都未看清面目，便闪没了身影。”

马长老也是眉头微皱，念道：

“派往晋北的都是些五袋弟子，武功大都不弱，竟看不清对方身法。听这情形，那怪人必是高手，但高手又怎会这般丢了魂似的逃窜？会不会是赶赴雁门关的武林人物？”

吴姓乞丐急忙抖着湿衣，摆手摇头道：

“决计不会！此次赶往雁门关众人中，不光有咱帮主与伏虎罗汉，同行的还有‘万胜刀’王老英雄、‘地绝剑’鹤云道长、山西大同府‘铁塔’方大雄、江西‘杜氏三雄’这等高手，任哪个不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这样一干人等，断是天塌下来，也不会惊慌成这般模样。”

马陈二丐也觉此事不太可能，却又无甚头绪，一时间，又都不再说话。只有吴长风从怀中掏出几个冷馒头，捡了一根树枝，串插成馒头串，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夜半，忽听远处马嘶蹄鸣，奔驰渐近。

马陈吴三丐顿时警觉，屏气细听，知是有大队人马从西边驰来，三丐心中不由一凛，相互视了个眼色。要知洛阳乃是大宋西京陪都之地，夜间宵禁甚严，纵是王公贵族，也不敢在夜间这般肆无忌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