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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手捧血书告御状（第1页）

京城人来人往，自城门口进进出出。

一名乞丐装扮的青年来到城门外，望着城上高挂的“泰安”二字，将随身携带的粗布包袱解开，穿上官服，戴上官帽，手捧着厚厚的血书，自城门口一步步向城中走去，口中喊道：“风萍县县令元问持万民血书，状告吉王残害六百八十三名百姓，特此求见陛下。”

突然的变故引得周边人围观，听得元问所喊，心中惊骇欲裂。元问一路走去，不断重复那句话，围观之人愈发多了起来。此等消息惊动全京城，疯传于大街小巷。

弘法帝正召开朝会，听人来报此事，顿时雷霆震怒，立即差人将元问拿入皇宫，并派遣禁军驱散围观百姓。

朝堂之上，元问面见皇帝，躬身道：“风萍县县令元问参见陛下，请陛下为吉王残害的六百八十三名百姓做主。”

弘法帝头发半白，面容刚毅，自有帝王威严之气，冰冷的双眼盯着元问，迟迟不发一言。殿下之人作为县令竟然来他这里告状，告的竟还是他儿子，实在胆大妄为。百官惶恐不安，均噤声不敢言。

良久，弘法帝森寒的声音响起：“将血书呈上来。”立于旁侧的侍者快步下去，从元问手中接过血书，恭敬递上。

弘法帝摊开血书，竟是长达一丈之余，以至于他无法将血书拉直了细瞧。旁侧侍者机灵，助他将血书摊开。弘法帝放眼看去，只见上面写满了吉王所残害之人的名字，还有一个个血印在，显得格外的醒目，都是受害百姓或是其亲属留下。

弘法帝脸色阴沉至极，下令道：“速召吉王回宫，风萍县县令越级上告，暂且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元问立时被人擒下，押送至刑部大牢之内。弘法帝怒而离堂，朝会由此散去。

五日后，吉王章樉赶至泰安。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弘法帝立时召见了他，将血书丢给他看，怒火上涌，气得接连咳嗽。

章樉惊慌跪地，肥胖的身躯颤抖着，磕头道：“父皇，儿臣冤枉，这定是那风萍县县令栽赃陷害。”

弘法帝怒哼道：“冤枉？他一个区区七品县令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冤枉你一个王爷？你信吗？天下百姓会信吗？朕真是没想到，你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你让朕拿你如何是好？”

“父皇，儿臣知错了，求父皇饶过儿臣。”章樉不敢再否认，只是磕头求饶。

弘法帝悲愤交加，他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依照律法，凭章樉犯下的罪恶，杀他千百次都不为过，可他毕竟是弘法帝的儿子。

弘法帝思来想去，召来刑部尚书李达恺商议。

狱牢之中，元问盘坐在草垛上闭目养神，等候着皇帝的消息。牢吏听闻元问的事迹都肃然起敬，一个地方县令敢状告皇帝的儿子，此等胆魄实在无法不令他们佩服。

李达恺来到狱牢，命人打开牢门，又屏退了所有牢吏，对元问道：“本官很佩服你，但你得明白，那是皇子，陛下是不可能杀他的，也不会允许你传出皇子残害百姓这等惊天丑闻。”

元问气愤道：“大人，你说这些话是何意？陛下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子又如何？按照大安律法，他当处以凌迟之刑。”

李达恺好笑道：“这些话骗骗那些愚昧百姓就行了，你一个县令竟也信以为真。陛下很器重你的才干，只要你改口，让这件事过去，以后你必是平步青云。”

元问冷瞪向李达恺，怒声问道：“让这件事过去？怎么让它过去？大人能让那惨死的六百多人活过来吗？”

李达恺强忍下元问的无礼，道：“陛下会重金赔偿，抚慰他们的家人，过不了多久，世人自会忘却此事。元县令，只要你回到风萍县，改口说是吉王的属下冒用吉王名讳，平复这件事，你自可名利双收。”

元问冷道：“这是大人你的意思，还是陛下的意思？若是陛下的意思，还请陛下下诏，或是让下官亲自拜见陛下，求问真相。”

李达恺失了耐心，斥道：“你莫要不识好歹，本官提醒你，执意说真话可是会死人的。”

元问冷冷道：“若陛下能依法处置吉王，下官虽死无怨。”

“你...”李达恺无言以对，只得离开大牢，将情况如实禀报给弘法帝。

章樉道：“父皇，他一个小县令竟然敢忤逆您的意思，当治他重罪。”弘法帝冷喝道：“你闭嘴。”章樉吓得浑身一颤，迎上那冷冽的眼神，不由得低下脑袋。

弘法帝思索之后，亲自赶去大牢，观那元问身长七尺余，长得眉目清秀，虽衣着破烂，却是气度非凡，心中暗自赞许，开口道：“元县令，朕看过你的卷宗，出身微寒还能高中进士，实在难得。你在风萍县颇有政绩，正是大安所需的人才。方才李尚书所言即是朕的意思，只要你允了，朕定会重用你。”

元问只觉得心寒，问道：“敢问陛下，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陛下的戏言？”弘法帝脸色沉下，没有回答，心中却生出了勃勃杀意。

元问心下了然，道：“微臣不能答应陛下，若是为求名利欺骗百姓，愚弄世人，实在对不住微臣读的圣贤之书。”

“好，很好。”弘法帝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李达恺望向元问，道：“你为那些愚民而顶撞陛下，简直愚不可及。说真话可是会死很多人的。”言罢，离了这里。

十日后，元问自狱牢里走出，重新穿上官服，在几名侍卫的护送下，自皇宫走出三里，随后登上马车，往京城外而去，一路上有诸多百姓围观。

侍者宣布诏书，高呼：“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风萍县县令元问状告吉王一案经刑部查明，乃吉王护卫指挥使楚烈冒用吉王名讳残害百姓，按大安律，处其凌迟之刑。吉王有失察之责，罚俸二十年，以抚慰受害百姓。风萍县县令举报有功，赏金千两，绫罗绸缎百匹。钦此。”

“陛下万岁！”不知情的百姓欢呼着，称颂当今陛下赏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