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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血蛊溯源（第1页）

晨雾像团浓稠的墨，在河面铺展成灰扑扑的巨网。我踩着浸透露水的草鞋，每一步都像是陷进沼泽，脚下的泥泞不断拉扯着，发出令人不安的＂咕唧＂声。黄小九的秃尾巴不耐烦地扫开拦路的芦苇丛，突然，它的爪子闪电般挥出，＂啪＂地拍碎一盏漂来的河灯。破碎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扑面而来——灯芯里蜷缩的婴尸胸腔中，赫然塞着半块桃符，朱砂绘制的符文竟与阿娘每年除夕贴在门楣的样式分毫不差。

＂坎位三丈有蹊跷！＂黄小九叼着桃符跃上湿滑的礁石，鼻尖不停翕动，＂这玩意泡过尸油，是痋婆引路的标记！＂我强忍着恶心，掰开婴尸早已僵硬的手指，青紫的掌心里粘着几粒麦芽糖渣。那熟悉的甜腥气瞬间将我拽回八岁那年的腊八节——阿娘熬糖时被滚烫糖浆烫伤的手背，此刻那疤痕的形状，竟与桃符上的裂痕完美重合！

突然，河湾处的淤泥剧烈翻涌，如同煮沸的开水。十二具青铜棺椁破水而出，棺盖缝隙渗出沥青般的黑色液体，接触空气的刹那便凝结成狰狞的降头符。最末那具小棺的镇魂钉上，缠着一条褪色红绳，绳结的捻纹让我浑身血液凝固——那分明是阿娘每年端午绑粽子时特有的手法！

＂开棺！＂白璃的残影在识海中轻颤，带着难以察觉的焦虑。黄小九的狐火如利剑般斩断锁链，当我掀开棺盖的瞬间，一股混合着腐臭与艾草灰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棺内，成堆的右手小指浸泡在浑浊的药酒中，每根指节都套着精致的翡翠扳指。而其中最大那根食指上的刀疤，与阿爹当年劈柴时留下的伤痕一模一样！

＂林家男丁的阳寿...＂白璃的银发缠住我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我打了个寒颤，＂全被炼成了续命蛊！＂话音未落，棺底的地图残片突然无风自动，羊皮卷上晕染的血迹勾勒出苗疆群山的轮廓。我摸到卷轴暗层的凸起，挑开缝合线后，竟抖出一张婚书——＂林崇岳聘吴双生为平妻＂的字迹下，印着县衙朱砂大印和带血的指模！

＂好个平妻！＂黄小九怒不可遏，一爪子拍碎旁边的酒坛，酒水溅在地上滋滋作响，＂难怪痋婆要拿林家子嗣炼蛊！＂

河滩突然剧烈震颤，仿佛大地在咆哮。吴双生的残影自血雾中缓缓浮现，溃烂的指尖捏着半截银簪，那声音像是从九幽之地传来：＂夜儿...到姑母这儿来...＂我下意识摸向颈间，长命锁的搭扣处缺了枚翡翠——而那翡翠，正嵌在她手中的银簪上！黄小九的狐火突然暴涨，照亮她耳后新添的烫疤：＂这婆娘在吸食河滩怨气！＂

混战中，我不慎撞翻青铜棺椁。药酒泼洒之处，地面竟浮出一张泛黄照片。借着狐火的光亮，我看清照片上的场景——二十年前的满月宴，祖父抱着穿虎头鞋的我，而在他身后，站着个戴银项圈的少女，眉眼与阿秀如出一辙！

＂阿姐...＂吴双生的残影突然发出凄厉尖叫，声音撕心裂肺，＂你连我的女儿都要抢！＂照片背面渗出黑血，苗文小楷记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阿秀是吴双生之女，自幼被调包送入林家，成了换命阵的活祭品！

黄小九突然叼着燃烧的艾草捆冲来：＂烧了这邪阵！＂火焰触及青铜棺的刹那，整座河滩亮起血色符咒，地面剧烈震动。我们被气浪掀进暗河，湍急的水流中，我奋力抓住一块浮木——竟是阿秀当年采茶用的竹筏！

漂进溶洞时，石壁垂落的蛇藤突然暴长，如同无数条巨蟒。藤蔓上的瘿瘤裂开，露出泡在药酒里的左眼，那瞳孔中映着祠堂偏殿的密室，案头供着的，正是吴双生灵牌！

＂破阵眼！＂白璃的残影突然凝实，她引着我的手掌按向心口。冰莲咒文自我胎记剥离，化作金刃斩断蛇藤主根。腐臭的汁液喷溅中，溶洞深处亮起幽绿烛光。石台上摆着一套茶具，釉色与阿娘陪嫁的那套如出一辙。当我掀开茶壶盖时，蜷缩在壶底的蛊虫突然炸开，毒液在桌面蚀出路线图——正是苗寨禁地的入口！

＂咳咳...＂

暗处突然传来咳嗽声。我举着火折子照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石壁上用血画着的傩戏图中，吹笙祭司的面具突然脱落。那张爬满蛊虫的脸，竟是失踪三年的县令！他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诡异的绿光，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仿佛在等着猎物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