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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的塌了。
坤玉瘫坐在床角,仿佛世上无限大的困难都向着她这个刚刚十八岁不久的女孩子倾斜。
爸爸这是在关她禁闭吗?
她从来没被他关过禁闭。
邵坤玉看着自己卧室里的一切,巨大柔软的熊熊玩偶,她很喜欢的jellycat盆栽兄弟与美味鼠,奶油色的窗帘床单床褥,这些都是daddy布置的。
而她的各种证书、奖状、表彰,都在邵宴书房,由他亲手放进展示柜。早晨离开后,阿姨收拾过房间,除了刚才被她砸向邵宴、又被他丢开的抱枕之外,没有一点儿痕迹能证明他们吵过架。
他以后还管她吗?会不会就不管她了?
那他还算不算她爸爸呢?她以后叫他什么,叫爸爸、daddy,还是叫邵宴?
……随便他管不管。她已经成年,现在早已经不是他管不管的事,而是就算他求着她要管、她也不会要他来管的事了。
坤玉抹掉眼泪起身到桌前,开始收拾明天上学用的东西,把它们全部装进学制包。
而后她到衣帽间找外套。窗外风流云已经压过来,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她不穿厚一些,晚点就会感冒。
邵坤玉裹上唯一一件不是邵宴买的衣服——慈剑英那件被她燎破内衬的西服。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方想起手机还在楼下。
那会儿和邵宴进门时,她把手机随手丢在沙发上了。本想叫车去老宅找奶奶,可现在没有手机,附近打网约车又很困难。
山上除了预约制的餐厅就是私人别墅,她想离开,要先走下山,然后去附近的社区坐公交车。
坤玉从来没有设计过这么复杂的车程,她憋屈得想哭,从自己常年上锁的小抽屉里拿出好几把钥匙,一把把试过来,确定外面没有声音,才悄悄打开门,从卧室里出来。
邵宴就坐在一楼堂厅,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坤玉不欲从正门走跟他硬碰硬。当务之急是从这里逃走,她抱紧书包,从阿姨进出的侧门悄无声息离开。
万事俱备,邵坤玉十八岁出门远行,毅然决然离家出走。
暴雨下打伞几乎无济于事,邵坤玉从半山踉踉跄跄走到山下最近的公交车车站,手臂和小腿已经淋得湿透。
她坐在无人问津的候车亭,绝望等公交车来。
路边瓢泼大雨,空气里尽是潮声。女孩子冻得瑟瑟发抖,缩着身体自顾自地擦拭学制包的雨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车停下。坤玉抬起头,看到的不是公交车,而是一辆黑色商务保姆车。
车窗降下,雨帘雾幕里,她看到慈剑英的脸。
“坤玉?”男人微微皱起眉道。
不敢说,心里有一刻,她期盼过是邵宴的脸。
邵坤玉怔怔望着慈剑英,张了张口,勉强做出笑脸,努力用最体面的样子跟他问好。
上次见面好像还是三伏天。她房间里除了此刻身上的西服不是爸爸买的,首饰盒里那个面包夹也不是。可惜她忘记带出来了。
“慈叔叔好。”她小声说,刚刚叫出叔叔两个字,就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低下头,默默掉眼泪。
慈剑英拿了伞,下车到她面前。
“怎么变成……”他欲言又止地开口。
怎么变成这样子?
邵坤玉看他的眼神简直像一只渴望被抚摸下巴的黄瞳德文卷毛黑猫,珍珍曾养过,慈剑英确信没人能在那种动物的凝视下无动于衷。
然而女孩子脑袋此刻湿漉漉的,要抚摸亦无从下手。
慈剑英看她浑身湿意不自在的样子,叹了口气,收回手,温声道:“先上车,有什么事慢慢说。”
邵坤玉使劲点头,将书包递给他,感激涕零地爬上了车。
她完全没意识到就是这一天,一方把另一方从困顿的泥潭中拉出来。
十分钟后,邵宴开车经过邵坤玉方才待过的候车亭。他看起来阴沉而焦急,目光一无所获地从长椅滑过去。
那么两条细细的腿,雨天里能跑到哪里去?但偏偏就是找不到。
邵宴现在是真的有点想报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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