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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大红喜帐依然喜气洋洋地张挂着。蜜月未出,将军府依然是新婚之喜,这喜帐还得张挂十来天。
重重帷帘中,贝安歌脸冲里、合衣侧躺着,鲜红的龙凤锦被拉开一角,随意地搭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正睡得安静。
元阙笔挺地立在喜床前,保持着一手扶刀、一手握拳的姿势,也是他身为一名将领、素来站立的标准姿势。
但是细看就会发现,他握拳的那只手,在悄悄地、不自然地张合。握了又松、松了又握。
他无措。
稍久,元阙像是鼓足了勇气,终于俯下身子,探头到喜床里厢,去望贝安歌的模样。
却见贝安歌脸色泛红,双眉紧锁,一只小手紧紧地拽着被角,睡得沉沉的、也睡得恨恨的。
元阙还没见过有人是这样的睡法,一时也不知她是累了还是病了。犹豫片刻,他还是伸出手去,探了探贝安歌的额头。
还好,虽然鼻息沉重,额头却不烫。
或许不是病了。
元阙肚子里憋了一个笑话,虽然他说出来可能一点都不好笑,但还是想第一时间和贝安歌分享。于是他轻轻将锦被拉起,替贝安歌盖好,然后走到宽榻边,想要坐下看书等她。
书是现成的兵书。
每晚在怀玉楼,这对假凤虚凰就寝前的画面,常常就是元阙坐在宽榻上看兵书,贝安歌在梳妆台前对镜卸妆。偶尔,元阙会偷看她几眼。
施了脂粉的贝安歌艳光四射、素面朝天的贝安歌清纯娇美,在元阙看来,其实都一样好看。但贝安歌很介意。
偶尔发现他偷看,还会小嘴一撅:“没看见没看见,夫君快忘掉我的丑模样。”
元阙心里好笑,但脸上从不表露,只会冷冷地收回视线,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继续看他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兵书。
今天看书,却一页都看不进呢。元阙不耐地动了动身子,破云刀碰在榻边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元阙怕吵醒贝安歌,略一犹豫,终于还是解开系刀的扣子,将时刻不离身的破云刀卸下,放在了宽榻上。
天色越来越暗。妙意进来,给卧室里点灯。
元阙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她不要吵醒贝安歌。妙意点头,手脚越发地轻灵,心里却着实羡慕。以前哪见过这样有人味儿的将军啊,将军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来去如风,从不给别人一个眼神。
可现在呢?为了让夫人睡个好觉,他晚饭也不吃,灯也不点,竟然在这儿生生坐了大半个时辰。
几处的灯都点上,卧房里已是明亮如昼。妙意悄悄退了出去,一到外头,就被妙如拉住。
“天都黑了,饭点已经过了一阵,夫人还在睡觉?”
“夫人睡得沉,将军在旁边守着呢。还不让我出声,也没有传饭。”
妙如困惑:“也不过就是进了一趟宫里,按理累不着,怎么夫人就如此嗜睡?”
妙意眼睛一亮:“我看将军和夫人感情超好,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顿时被妙如啐了:“小孩子家家懂个什么,这成亲才十来天,哪有这么快。”
妙意不服:“那人家还有坐床喜咧。”
好像也道理哦?妙如被说服了。但随即她又清醒过来:“什么坐床喜,新婚头一夜夫人都是在嘉丰苑睡的。”
“……”妙意被打败,但还是有些不甘,嘟囔,“那就第二晚坐床喜了。”
第二晚也能叫“坐床喜”?
妙如懒得再跟她争辩,开始认真考虑夫人有喜的可能性,她想得很远,甚至想到了以后身为大丫鬟,如何跟公子或小姐的奶娘相处的问题。
卧房里,元阙倒是坐在床榻上,但一点儿都不喜。
贝安歌已经睡了很久,完全没动静。元阙实在有点担心,看了无数眼,终于忍不住又站了起来,走过去看看贝安歌有没有事。
这一看,元阙暗暗一惊。
贝安歌的小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眉头锁得更紧,额头上汗涔涔的,虽然闭着眼睛,却看得出眼球在慌张地转动。先前还紧拽着被子的小手已经放开了被子,手指在床单上胡乱地摸索,不知在寻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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