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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北溟道:“你可知北原的将士在雪天里连棉衣都没有!你可知他们饿的时候连树皮都啃!他们有人不是战死在沙场,而是冻死在寒原!此次北原兵败,朝廷问罪宋家,没有一个人肯听我说火石车在阵前炸死了自己人!踏雪军为国卖命,你们这些龙子皇孙却拿我们的命做政治斗争的筹码!”
燕熙火气也上涨,他双手撑着浴桶边缘,五指紧抓,细眉紧拧,高声道:“是了!政治斗争!我是一个斗争失势的皇子,哪天遭遇不测不得而知!你们这些人,欺软怕硬,挑软柿子捏是吧?你有能耐去找那些得势的人啊!你好歹是新晋北原王,欺负我一个无依无靠的弃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宋北溟顿住了刀,蹙眉打量着燕熙。
燕熙身子弱,这么一动气,原本被熏红的眼角加深了颜色,像他伤口上滴着的血一样鲜艳又脆弱。他这样瞪圆了眼望着人,又挂着两睫水汽,看起来委屈极了。
宋北溟瞧了他片刻,面色微沉,森然道:“你先穿好衣服,我再跟你算你娘的账!”
燕熙穿书以来,遇到的皆是变故,这副身子大半个月瘦了十几斤,天生丽质隐约现出几分来。
他此时坐在热水中,雪白的肌肤浸在血水里,加上被蒸红的眼和唇,竟是有几分蛊惑的意味。
燕熙自己见不着,一时理解不了宋北溟的意思。
只是,宋北溟最后一句话着实让他生气,他嚯的一下就从水里站了起来,厉声喝问:“我娘做错了什么!你们的斗争,跟我娘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你这个王八蛋!”
“你竟然还敢骂我!若不是看你年纪小,我今日便——”宋北溟乍然看到燕熙出水的身体,浸红且稚嫩的身形因愤怒而细细颤抖。
宋北溟顿了一下,突感无法直视这样完全展露的少年,他十分正人君子地偏开了头,把刀背点在燕熙光滑的肩膀,按着燕熙坐回了水里。
他接着说:“今日便叫你去见阎王。”
燕熙承受着那刀的重量,无力反抗地浸在水中。
他真的恨透了自己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状态,气得脸更涨得红了,整个人粉粉嫩嫩又脆弱可欺,像某种易碎的白瓷。
让人既想要上手把玩,又恶劣地想要一把摔碎。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宋北溟震惊又警觉,他收了刀,退开一步,挡住了光。
没了光,他眼前的人褪了那层朦胧的撩动意味。
宋北溟冷着脸打量着,他觉得遇到了对手。这人有着唐遥雪那种纯美近妖的面容,眉目间皆是无邪,又皆是诱引,会叫人松懈意志。
要远离。
宋北溟迅速冷静,以一种旁观的姿态去瞧燕熙,这回注意到的是燕熙泪眼婆娑的可怜神情和孱弱肌理。
这种脆弱的生命,他用指头就能捏死。
可他来杀这种弱小报仇又算什么?无非是另一种恃强凌弱罢了。
他一朝沦为可怜人,便只能寻其他可怜人算帐么?
宋北溟思忖了许久。
今日来此的盛怒,在比他更无力反抗的人面前,缓缓下降。
他被无力反抗的困境嘲弄,却绝不能让自己变成被嘲弄的人。
最终,他无奈地发现,就算杀了唐遥雪的儿子又如何?
他自嘲一笑说:“我报复你算什么,不过是以卑鄙治卑鄙,也是小人行径罢了。”
既然不打算杀了,他说罢提了刀,坦荡转身便走。
燕熙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坐在水中,看宋北溟要走,他愣愣地想:宋北溟不过比他长两岁,其实也并未成年,盛怒之下还守着英雄气度,很有气节。
-
变故就在此时发生。
燕熙只见宋北溟忽然折身回来,银光乍闪,金声刺耳,宋北溟的长刀挡住了破窗而来的飞镖。
燕熙来不及看清形势,便被一只手按进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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