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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在周远身上停了片刻后,又越过人群落到了霍祁身上。院中诸多人头攒动,两人又离得太远,再加上霍祁那遮掩用的面罩,沈应根本没法看清他的表情。
其实若拿周家阿父与霍祁比,霍祁定是要胜出许多的。
并非他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是单论胆量心计花花肠子,整个大衍能比过霍祁的,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但是霍祁又输周家阿父一样。
——那就是深情。
周远与潘小钗也有许多分歧,但周远永远去做潘小钗觉得对的事,既然那事情他觉得多么不值得。
沈应敢说若是他的母亲发生什么意外,周家阿父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陪她去死,只为不让深爱之人在黄泉路上孤单。
沈应向往这种感情,但他很难想象霍祁会为他这样做。不过要一个皇帝抛下家国陪一个男人去死,未免也太荒唐,
沈应也没这种奢求。
他一生向往的,是他永远不会得到的感情。
沈应望着霍祁,他也能感觉到霍祁的视线,他知道霍祁在等他。两人遥遥对望,沈应突然向霍祁笑了一下。
他拉住周远的胳膊,站到了父母面前。
正在与叛军僵持的周远和潘小钗,同时诧异地看向他。
沈应向他们摆了摆手,走到小喽啰的面前,道声‘有劳’然后拿起木盘上毛笔,在簿子上写了他的名字。
“应儿——”
潘小钗声音悲切,沈应没敢回头看自己的母亲,只能死死盯着霍祁,向他冷笑一声,随后将毛笔扔回木盘,面无表情地向小喽啰说道。
“不是说一家只一个人落名即可,我家的我签了,请找下一家吧。”
院中其余人原本在看热闹,听到他说找下家又立即全身紧绷起来。
小喽啰犹豫地看了李木一眼,李木向他点了点头,他才敢端着木盘去找下一个人。李木走到潘小钗和周远跟前,捡起了刚才拉扯间潘小钗落在地上的一枚珠花。
他拍了拍珠花上的尘土,将那物件递给潘小钗。
“潘夫人……”他面露犹豫,而后又改称为,“潘小姐,当年潘佑颐大人在宫中为昭惠太子鸣冤不成、悲愤撞柱一事,李某在兴州亦有耳闻,至今仍不敢忘。你是潘大人的女儿,我们不会为难你,也请你别为难自己。”
潘小钗气急:“你们——”
霍祁忙出声打断:“各位贵客只怕还没吃午饭吧,只是守备府开火不便,李木大哥之前已有吩咐,诸位在这簿子上落下名字就可以各自回家,还请大家动作快些,也好早些回家吃饭。”
周兴也忙把老母亲和老父亲拉了回来。
他胆子小,爹娘可别再吓他了。
米已成炊,周远只能搂住妻子,在她耳边轻声安抚着。那枚李木递上的珠花终究没人去拿,李木只能任它落在地面。
既然怎么也要签字,其他人一听到签完就可以回家,立马就加快了动作。
金陵城陷了多久,他们就在这守备府中待了多久。
这些叛军可是杀人不眨眼的。
现在终于有机会离开,他们不跑才是傻瓜。
经霍祁的鼓吹,这‘捐款簿’的落名速度大幅提升。李木也守信,等到他们签完字居然真的把人给放了。
可惜他们没看完行刑。
但沈应还在,霍祁被他刚才那个微笑吓得心神不安,没敢继续恶心他。
便把何缙提了出来,扔到齐旺被剐下来的血肉堆里。
“你现在想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吗?”
何缙刚刚才缓过来一点,又被这满目的鲜红吓得直哆嗦,对着霍祁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看他吓成痴呆模样,霍祁心情不由大好。
“算了,我教你吧。”霍祁笑着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什么都不说才是乖孩子。”
何缙愣住。
‘什么都不说,才是乖小孩。’记忆里那个鲜活恶劣的少年将手指比到唇边向他轻声笑着,‘表哥,你可别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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