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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结高似,助纣为虐,全天下人都能怪他,骂他,可唯独他谢暄不行,是他害了傅行简,是他没能力救他出来,是他没这个资格。
“周灵,周灵?”
不知道叫到第几声谢暄才陡然一震,模模糊糊应了一声,抬眸,是苏赫巴鲁凑近的脸,暗棕色的双瞳之中,谢暄甚至看到了自己惨白的脸。
“你怎么了?”
这短短一天,从早到晚,谢暄宛若只剩了最后一根蛛丝的蜘蛛,悬吊在狂风骤雨中,每一时每一刻都挣扎在生死之间,更是一口气尝了万般滋味,不知所措却无人能诉。
汗珠滚滚而下,谢暄呻吟着弯下腰,紧握的双拳紧紧抵在腹上,用牙间挤出两个字,
“胃,疼。”
许久没这么疼过了,太久没吃东西,太紧张,太难受,诸多纷乱有如一只利爪在腹中搅动,逃不走,拿不掉,再痛也只能自己受着。
这一刻,谢暄竟想念起皇后的那碗药,喝下去就可以沉沉睡去,再也不必痛,不必忧,也不必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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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灵?”
谢暄听见了,他抬臂,试图赶走眼前不断随着呼吸翻涌的,犹如冥河的黑雾,身后一遍又一遍的,是苏赫巴鲁的声音,唤着这个陌生至极的名字。
他不想去,执拗地立在原地,任由仿佛活了一般的黑雾蜿蜒缠绕,一点点从脚攀上后背,宛若灵蛇一般摩挲至脖颈,那攀爬的方向是双目,是口鼻。
“阿暄。”
耳畔溟溟,谢暄猛地转头,这又是谁?谁还会叫他阿暄。
一声又一声仿佛不是一个人,重叠的,交错的,谢暄茫然而立,心里的委屈随着这一声声最为亲近的乳名而胀满了整颗心脏。
是舅舅吗,是皇上还是皇后。
已经触到唇角的黑雾骤然加速,窒息的加剧让谢暄害怕,却又坦然,万一是母亲呢,他好累,哪怕是来带他走也好啊……
“兰时!谢兰时!”
冰冷的气息随着剧烈喘息划过喉管,谢暄陡然睁开眼,
“回来,兰时,你回来。”
不是被叫周灵时那种生硬急切的声音,也不是呼唤阿暄时那刻意的温柔。
这声音镇定,清冷,却终于使他挣开了紧阖的双目,心生期望。
睁开眼仍是无边无际的漆黑,然而余光里一闪,是一道青润而又柔缓的光,谢暄微微怔住,弯腰捧起,竟是那块自己喜欢了两辈子,却又不知是何人送来的玉佩。
触之温凉,耳边却喧嚣乍起,行酒令的,寒暄的,觥筹交错的撞击声,又是那嗓音,因淬了醇酒而微微发闷,却笑意冉冉,
“敢问公子姓名?”
谢暄一震,手中的玉佩遽然从指缝间滑落,没有摔在地上,而是砸在了一件蓝色暗纹道袍的下摆上,无声地荡起了一阵波纹。
原来这枚玉佩是他的,竟是他的。
没有署名的生辰礼物,莫名地喜欢,狱中反复地叮嘱,还有中秋那夜他比自己还要想买。
原来是他的。
“我叫……”
“兰时……兰时……”
明明什么都没说,他却已经念着他的名字,谢暄这才惊觉耳边天阙楼的喧闹不知何时已变成凌冽呼啸的山风。
那清醇的嗓音仿佛是被烈火炙烤过,被浓烟熏染过,干涩无力,只剩悲恸。
“你问我为什么只叫你兰时,因为我认识的是谢兰时啊,只是谢兰时……”
山风吹起淡黄色的薄纸,抖动着旋于脚下,谢暄弯腰捡起,是一张被风吹散的元宝,折痕清晰,耳边隐隐约约,还有半句,
“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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