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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捏起木簪放在光下转了一圈,宋主簿也凑过来看,将功赎罪似的忽然指着簪上雕刻的纹路道,
“下官认得这个,是西北平昌郡那边常用的纹饰。”
“你认得?”
“下官母亲是平昌郡人,平时织布也爱织这个样式,所以下官认得。”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咱们这边倒是不常见。”
“江由是定安县人,本就属平昌郡,这应该是他本人的物件。”不等宋主簿伸手想拿,傅行简又放了回去,将证物格目递给宋主簿,“先添上交给锦衣卫。”
宋主簿边称是边转身吩咐一名录书去写,略胖的身影瞬间将门外的光遮了大半,傅行简薄目低垂,原本抚在榆木盒子上的手迅速移向了一旁的一只鸭蛋青色的瓷瓶。
这是大理寺常用来放各种药剂的瓶子,司空见惯,哪怕是宋主簿刚才离得如此近,也未察觉出这些证物中间多出了这么一样东西。
傅行简修长的手指一翻,一根针已捏在了食指与拇指中间,直直朝瓶底一处孔洞扎去,重新扣在桌上的瞬间,一滴水缓缓流出。
“少卿大人。”宋主簿转身颔首道,“都已安排妥当。”
“好。”傅行简背手而立,轻轻捻去指尖的一丝潮气,“出去吧,将此处锁好,格目既已交给锦衣卫,那就等他们前来查验时才能重开。”
时近午时忽然起了一阵风,倒是将一直遮天蔽日的阴云吹淡了不少,露出丝丝缕缕的阳光,只是这光虽看着明亮,却无暖意,昨夜的那场雨依然胜了一筹。
傅行简站在值房门外,看向院中的那棵柏树,影子微斜,已过了正午,正值三刻。
杂役们抬着饭菜进院去分,其中一名提着食盒满脸堆笑地走过来,“少卿大人,小的给您放进去吧。”
傅行简颔首,让出了位置,杂役将食盒放在小桌上,一一摆着。
“外头可有什么事?”
杂役没想到傅行简会与他说话,忙转身垂手道,“没什么事。”
也对,谢暄要是来了,大理寺不会如此平静无波。
傅行简双目间闪过一丝幽暗,似乎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又什么都没说。
这转瞬间,午时三刻已过。
傅行简仰首,单薄的眼睑抬起,看向的并非大门,而是库房的方向。那只瓷瓶正在不遗余力地将其中满盛的水一点点流失殆尽,将会逐渐露出瓶中所放的之物——白磷。
可谢暄依旧不见踪影。
布好饭菜的杂役也察觉出了他身上愈发阴翳的气场,忙行了礼出去,傅行简紧绷着下颌,目光再次落回柏树的阴影之上——
原本只盖住树池的阴影已经爬过池边,缓缓,却持续地将地上的石板一个又一个的吞没。
一丝失望之色掩在了低敛的双目之内,傅行简松了一直抿起的双唇,开口道,“亭松,去找宋主簿要库房的钥匙,我要……”
“殿下!”门外忽然一阵嘈杂,有人惊呼,“殿下您慢点。”
傅行简与孟亭松抬头望向通往外院的道青砖门,头顶的乌云恰散了一片,金灿灿的光终于找着了空隙,用力打在门上,也照在了提着两个食盒,气喘吁吁的谢暄身上。
他身上披着的,是最喜欢的那件象牙白的锦缎狐裘大氅,沐在光里,整个人闪耀着,仿佛也镀了一层光,耀眼的漂亮。
“行简!”谢暄艰难地举了举沉重的食盒,咧嘴笑得如往常一般明媚,目光盈盈闪动间,带着一丝略显谄媚的讨好,“天阙楼的!”
傅行简的眼底也映上那道耀眼的光,可下一瞬,他却收回了眼神,在谢暄提着食盒向他奔来的时候,转身抬步进屋,而后重重地关上了门。
谢暄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如往常地被拒绝了。
只是无人知道在门的背后,那双一直在袖下紧握到骨节泛白的手,随着谢暄的笑靥而缓缓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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