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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人人都想活,偏就有的人啊,费尽心机去送死。”蓉嫣睨了眼被唤来的崔玉桥,忍不住又闻了闻,“你哪儿来的香。”
“儿子得了赏钱,自己去配的,没用家里的。”
崔玉桥垂着眼讷讷的,看起来颇为紧张,蓉嫣许久没仔细瞧过他,今日一看,两颊粉白,似乎比先前丰腴了些许。
她想起贵人挑走的那个,也是这般微润的,眸色倏地一紧,总觉得哪里不对。
“快些进来。”
里头喊的是贵人随身带来的人,蓉嫣来不及细想,推了推崔玉桥,“快去,别让贵人等急了。”
这间上房崔玉桥进来过几次,多是和乐班一起吹奏助兴,从进门就低着头缩进角落,演奏完了就走。
也有客人发现他沈腰潘鬓,模样清隽耐看,可陪客时人却极为胆怯,还不如他的笛声勾人,都嫌他木讷无趣。
门从里头被打开,先是漏了一丝光,吱呀一声,里头仿佛是点燃一般的亮,崔玉桥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眼睛被晃得一阵酸胀。
这里头到底点了多少灯烛?
念头闪过,背后被推了一把,一下子被这四面八方的光包裹,身后的门倏然关上,崔玉桥的眉心随着砰地一声微震了下,忍着,没有回头。
“脱了吧。”
是喊他进来的那个男人,三十几岁的模样,骨相却极为柔和,声音也略略尖细,两柄弯眉锁着,崔玉桥看了出来,是描的。
“不必了。”屏风后头传来声音,“走近些。”
那声音顿了顿,又道,“你出去。”
男人一怔,道了声,“爷……”
“出去。”
“是。”男人看了崔玉桥一眼,低沉却厉声警告道,“听爷的吩咐,不许妄动。”
随着身后这扇门吱呀一声开启复又关上,崔玉桥偷偷抬眼,扫过眼前。
薄透的蚕丝屏风后隐约有人影,似乎是坐着的,但那边未点一支灯烛,极为模糊。他不敢继续细看,只是顺从地靠近了些,停下步子不过一瞬,犹豫了下,又近几步。
“呵……”屏风后是男人淡淡,却又听不出任何笑意的笑声,“是个识相的。”
“奴婢玉桥见过……”崔玉桥面色苍白,额蒙薄汗,看起来格外紧张,声音更是发紧,“见过爷。”
“熏的香是哪儿来的。”
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可喉咙一旦发紧,声音便显得发涩。崔玉桥闻言不着痕迹地抬了下眼,答道,“是奴婢自己配的。”
“胡说,是哪儿来的!”声调忽然威厉短促,像是头顶上陡地砸下来一个尖利的冰挂,惊得崔玉桥一下子跪趴在地,磕磕绊绊道,
“是……是奴婢母亲留下的方子……”
屏风后在沉默少倾后忽然响起椅子与地面刺耳的摩擦声,崔玉桥仿佛一下子被捏紧了心脏,伏在地面上的手指微微曲起,指尖按得苍白。
尽管做好了准备,可喉咙被钳住的瞬间,他还是猛地惊跳了下,然后痛苦地,从被挤压的喉咙里发出不受控的呻吟。
“不可能。”男人缓缓道,“知道这个方子的人早已经死了。”
通明的灯火被眼前不断叠加的黑雾所遮盖,崔玉桥想吸口气,可他只要松了撑起的那股劲儿,那凶狠的手指便顺势挤压,颈骨都已咯吱作响。
“你在说谎。”男人的声音如同浸了冰水,“是谁派你来的。”
崔玉桥已无法开口,他只能用力抠进男人的指缝,用残存理智阻止自己因为求生而发力。
颈上紧轧的力量在神识即将散去之际倏地撤去,失去了唯一支撑的崔玉桥双目失神,颓然倒地。
倒下这瞬间,崔玉桥原胡乱抓上了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直到一声闷响后自己被压得胸口一窒,他才恍惚意识到方才拽上的是男人的衣袖,将毫无防备的他带倒在地,重压在了自己身上。
“我……”崔玉桥像是攀上了救命的稻草不肯撒手,一个字一个字,拼尽全力说出口,“没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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