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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回神,李瑜万万没想到担忧惦记的弟弟竟然就在二十里路的镇子上。
而现在他的儿子还被抵债到了他家。
这其中境遇可想而知。
李瑜捂着胸口,有些头晕闭上了眼睛。
林四惯会察言观色,见李瑜面色痛苦的冒冷汗,不知道是为了博取同情还是积郁怨恨要向长辈告状,一股儿脑全说了。
无依无靠被抛弃的狼崽子无所顾忌。
“我那个死爹一共有四个女人,小爹是第五个。”
“死爹很喜欢小爹,可小爹很厌恶,小爹说他现在的一切痛苦都是死爹造成的。我小爹病死后,死爹就一天天神神叨叨说我不是他的儿子,是找他来报仇的。”
林四不懂,可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听多了,他也明白了死爹为什么说他是来报仇的。
他小爹是从江南逃难过来的,他死爹是这一带的地痞带着人去抢女人哥儿。他小爹就是这么被扛进小树林的。
李梧桐和李瑜,在一定程度上性子也类似傲气。
被地痞当着众人扛进小树林,后面还被禁足在小院子里,而他被林屠夫当成战利品向街坊邻居炫耀。
在林四四岁时,便郁郁而终含恨而死。
“小爹就葬在一个荒山里。死爹还不允许我祭拜。”
林四面无表情地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孩子面容稚嫩,眼里毫无波动的水光让他看起来,像是浸在怨毒里长大的孩子。声音不是水宝奶呼呼的软糯,而是充满刀子般的冷寒。
他一边说一边看李瑜愤怒的脸色,最后抹了下眼角不存在的泪,低头哽咽道,“小爹以前经常提到舅舅,临死之前还在想舅舅怎么样了。”
李瑜喉咙一口咸腥,嘴角有丝血迹。
林四双眼霎时瞪大,眼里一片猩红,好像看到他小爹又在他面前吐血身亡。
六岁的孩子终于露出属于这个年龄的害怕和慌张,他抓着李瑜的袖口摇头大哭,满是懊悔道,“我小爹没说也没念叨,我刚刚是瞎编的。”
他甚至在刚才还在怀疑李瑜口中信息的真假。
他小爹从来没说过有任何家人,整日只呆呆望着天。时而笑时而哭,时而发疯打他,又时而抱着他哭说对不起他。
“呜呜呜,我只是想你收留我。”
李瑜掏出巾帕熟练地擦了擦嘴角,低头见孩子惊恐煞白了脸,脖子上挂着一截褪色污渍的红绳。
李瑜手指颤颤,伸去勾了下那绳子。
林四下意识捂住脖子,面色闪过一丝狠意。但见李瑜泪流满脸,他才慢慢松开了捂住的红绳,主动把藏在脖子里的玉牌取出来。
那玉牌算不上好玉,斑驳杂质,前面雕刻着“平安”二字。
李瑜把玉牌放在手心,嘴角颤抖。
他翻了个面,背面刻着“瑜”字。
李瑜见孩子疑惑警惕的模样,从自己脖子上也取下一块一模一样的。
前面雕着“喜乐”背后刻着“梧”字。
两块玉牌合在一起,躺在李瑜手心里,眼泪吧嗒吧嗒的打着玉牌,他哽咽不成声。
“这是,这是我和你小爹十五岁一同去寺庙求的。”
十五岁成年,天下还没乱,彼时他们都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去寺庙祈愿。
还说他们将来嫁人也要挑一对好兄弟,过门好做妯娌彼此照应。
如今玉牌还在,人却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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