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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莲她狠狠吸了下鼻子,然后冲旁边喊,“娃他爹,你还站那傻楞着干啥,来数钱啊!”
“也就才一两个钱,还数个啥子,”她男人从人群里慢吞吞走出来,然后见到敞口一堆的麻钱,他掐了把自己,“爹嘞,你抢钱庄去了不成。”
他以为这些娘们能挣个五六十个钱顶天了。
“滚滚滚,”李大莲搂着钱袋子,避着众人找了个地方数钱。
领了钱的好些都跟她一样,她们一听那个数就喊天爷。那些特别拼的能拿到三四百个钱,揣着钱袋子当场滚下泪来。
有了这笔钱,农忙也能吃顿肉了。
闹了半天,土长才接着往下喊:“黑蛋,黑蛋过来。”
“可算到俺了,”黑蛋立即蹿上来,边上还有他干瘦矮小的老娘,扒着那桌板边缘问:“俺儿赚了几个子阿?有三十个不?”
“哪止阿,”姜青禾微笑,一行行报了下来,“编绳六十九,香囊一百二,蛋兜三十六,这是二百二十五,”
黑蛋他娘激动得要打摆子,黑蛋赶紧扶着她,却听姜青禾还念道:“教大伙编绳五十,做香囊一百五,这是额外给你的,诺,四百二十五个钱,收着吧。”
四百来个麻钱属实不轻,姜青禾一手还拽不动,两只手才能拎起来。她站起身将钱袋子放在桌上,拍拍黑蛋的肩头,“买点好的,娘俩补补。”
黑蛋楞楞点头,还没回过神呢。
黑蛋他娘抹了把眼泪,本来孤儿寡母日子不好过,一个钱掰成两个花,没成想儿子还能有这运道。
“明天给你做甜馍馍吃,”黑蛋他娘说。
黑蛋将那一堆钱包在自己衣裳里,怔怔地说好,没走几步差点跌个大跟头。
也没人笑他,大伙都在各个角落背着人的地方,数着钱傻乐呢。
最后才轮到了赵观梅,她跟她儿子一道来的,姜青禾带了笑说:“编绳四十五、香囊六十三,荷包是一百二十九,外加嫂子你教大伙刺绣,另有两百个钱,总不好叫你白教。”
“四百三十七,嫂子你收好。”
那么老大一堆钱跟座小山似的杵在桌上,赵观梅懵了,看向她儿子,她儿子挠头,“给俺娘的?”
“这还有别人叫赵观梅的吗?”姜青禾说笑。
“太多了,太多了,”赵观梅连忙推拒。
要知道她平日一个月编筐最多也就赚个三四十,这会儿见着那么多钱,她心砰砰直跳,拽着她儿子的衣服。
临走前拿上钱袋子,还不放心要再多问一句,“真没算错?”
“没错的,嫂子你拿回去数数对不对,”
“哎哎,好好,俺这就去数。”
等她也拿了钱去数,现在大槐树周边这一圈,连墙根底下都零零散散蹲了人,一家子头凑头在那数钱。
时不时能听见老婆子说:“俺闺女真能干,你个小子呲牙乐个啥,半个钱都没赚来。”
又或者是汉子的自嘲,以及不可思议,啥时候女人编个绳,玩个花样都能赚那老些了,一边高兴一边怀疑。
忍不住抬头望天,这世道真不一样了。
这钱发得差不多了,当初没参加的眼红耳热,都堵在桌边问土长,“这还有的做不?”
“俺当时真是昏了头了,没说拿回家做点,土长,你可不能不管阿…”
虽然她们不知道别人赚了多少,可那么一大袋,总也看得出来不老少,她们悔得要命,后槽牙都咬碎了。
土长对事不对人,她趁着大伙还没走,喊了一嗓子,“这么多天苦是苦了点,钱拿到手后别老往外嘚瑟,农忙天也割点肉,吃点油汪的补补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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