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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江骞却感到有些不明白,据他所知,这戒指是当初海难后,穆海德送给他的,名义上是谢礼,实则为作秀。
大肆张扬感谢孟绪初救他一命,实际上只是想掩饰自己拉孟绪初挡枪的事实,还想让外人以为他有情有义,把这件事当做佳话传扬。
所以孟绪初应该不会太喜欢这枚戒指才对。
就算为了应付穆海德不得不一直戴着,也不应该在误以为丢失时露出过分紧张的神色。
江骞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出了口。
孟绪初先是怔了怔,而后才缓缓开口:“我本来也没打算戴的。”
最开始,这枚戒指只是静静躺在他抽屉的最后一格,就像江骞说的,他不喜欢这种穆海德用来作秀的东西。
但是林承安看见了。
当年海难后,林承安把他从索马里接回来,他还断断续续病了一个月,每天只能躺在床上。
林承安把戒指从抽屉底下翻出来时,是傍晚,那天阳光很好,大片大片金色的余晖从玻璃窗里钻进来,洒在他的手上。
那枚戒指却很暗,好像连阳光也透不进去,在林承安手上显出饱满的,昏暗的,凝固的形状,像一滴血。
林承安在床边坐下,温柔地俯下身,问他:“不喜欢这个吗?”
孟绪初刚打了止痛针,伤口撕裂的余韵尚存,看到这个戒指就会想起穆海德是怎么把自己当成人肉盾牌的。
当时凶相毕露,转眼回来却又装成慈眉善目的样子,送给他昂贵的礼物。
孟绪初越看越觉得伤口疼,抿着唇一言不发撇开视线。
林承安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这是个好东西啊。”
“我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到这么好的宝石。”他轻声说:“那个卖家告诉我,这是他们的传家宝,只要一直戴着,就能保护主人永远平安。”
孟绪初眼神动了动,他知道林承安一直是这种有点天真的人,会相信卖家为了兜售商品而编的各种好听的话。
但孟绪初不信这些,从记事起就不信。
可他也无从反驳林承安。
毕竟如果林承安不是这么善良到天真,如果林承安是他这种生来就自私自利的人,那他也不会收养自己了。
孟绪初不会有命活到现在,也不会知道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绝对善良的人。
林承安笑了笑,坐在床边低着头,眼神很温柔,他像是看穿了孟绪初的想法却不甚在意:
“我当时很喜欢这枚戒指,所以你林阿姨结婚的时候,我送给她当礼物。”他说着,却有些遗憾地摇摇头:“你林阿姨也很喜欢,喜欢到舍不得戴,一直放在首饰盒里,直到她去世……”
他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眼里有很深的悲伤:“直到去世,她都没戴过几回……”
当时林承安坐在孟绪初的床边,怔忪地对着虚空凝视了很久,然后才对孟绪初说:“既然董事长送给你了,你就收下吧。”
他爱惜地抚了抚孟绪初汗湿的额角:“这个东西没能保护她的平安,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平安。”
空气中是久久的沉寂。
孟绪初把戒指戴回食指上,现在的房间很昏暗,和那个满是金色夕阳的傍晚截然不同。
红宝石却一如既往的饱满欲滴,像悬在手上的凝固的血珠。
“所以也没什么理由。”孟绪初低着头,若有若无抚摸着微凉的宝石,“他让我好好戴着,那我就好好戴着。”
·
两天后,深夜。
少有人往的后门被打开,穆世鸿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长长的黑色风衣,竖起领子挡住半张脸,在孟阔的带领下幽灵般飘进了孟绪初的房子。
孟绪初坐在茶桌前等他,窗外月影映着枯树枝,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纹路,他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淡平和。
他从小就是这种眼神,从十岁出头林承安把他领回家,穆世鸿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是这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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