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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在下大雨。
我烧得很厉害,握住方向盘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好几次都差点把车开进山沟沟里。
我就近找了个镇子,夜深了,只有巷子里的几家小店还亮着灯,卷帘门拉上了,桃红色的灯光晕在玻璃门上。
我看到玻璃上贴了钟点房之类的字样,就去敲门。
直到蜷在按摩床上的那一刻,我也没从惊悸中缓过神来。劣质皮革上铺了层宽大的浴巾,透着点廉价的洗衣粉味。
屁股里的那块硬物一路上搅得我不得安宁,那东西进得很深,滑不溜手的,好不容易才抠挖出来。
它掉在了一滩白花花的黏液里。
是那枚来自白垩纪的蘑菇化石,像婴儿紧握的小拳头,那一对小蘑菇无辜地卧在里面,澄黄通透。
他们作践起东西来,从来是一掷千金。
我把它扔了。
我又昏迷了几个小时,出了一身的汗,老板娘给我弄了点热汤和一板退烧药。
她趿拉着一双鳄鱼嘴凉鞋,去了趟前台,把我的身份证扔还给了我。
“识别不出来,付现钱吧,”她道,“一小时五十块,包夜三百。”
我吃了退烧药,又开始懵了,像只鹌鹑那样直挺挺地坐着。她把我身上的湿衣服剥笋一样扒拉下来,露出两条手臂,我下意识地把手往枕头底下藏。
我的皮肤被啃得一片狼藉,还有一条条捆出来的淤青。
我有点难堪。
老板娘很娴熟地给我拍了点跌打损伤的药酒。她的手指干燥而温暖,力道却很重,我像团酒酿小圆子那样,被搓得越来越软和,眼皮也越来越沉。
“发点汗,烧很快就会退了。”她道。
托这场病的福,我睡了这么多天来的唯一一个好觉。
我太困了,先前被吓跑的睡意疯狂反扑,我差点就一睡不醒了。
老板娘把我叫起来,账单一来,我又懵了。
不论是我还是傻逼弟弟,都没有随身带现钱的习惯,我害命之余,忘了谋财。
我现在浑身上下干净得像是猫舔过的粥底,口袋空空,连屁股都是卖剩下的残羹冷炙。
老板娘问我:“有地方去吗?”
我摇头。
“会做什么?能干活吗?我这儿不养闲人。”
我认真想了想,我会种蘑菇,还会给咖啡拉花。
老板娘像见鬼一样看了我一会儿,给了我一锅豆浆,赶我给豆浆拉花去了。
我对着漂在豆浆上的白沫发愁。紧闭的小隔间里出来了几个睡眼朦胧的陌生男人,还凑过来看了我一眼。
我给他们盛了点豆浆。
他们乐了,问:“红姐从哪里捡回来的野味?尝尝鲜?”
他们的表情有点下流,我没理他们,他们就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我只见过我初恋勤工俭学的样子,自己干起来还有点新奇。
老板娘给我腾了张按摩床当窝,没客人的夜晚我就抱着毯子团在里头,也不占什么地方。
这镇子不大,种满了棕榈树,棕榈叶遮云蔽日,从屋檐上倒悬下来,把按摩店的玻璃都照成了碧青色的。棕榈籽像一挂挂圆而清透的豆子,嫩得能掐出水。
那叶子边缘莹莹发亮,照在玻璃上,像无数剑齿龙在沼泽里泅渡,背上耸立着铜绿色的角状骨板。
我看得出神,一边趴在柜台上,吃小盘子里的果冻。
这是给客人吃的,果冻的样子很奇怪,带着一棱一棱的螺旋纹,带着浓浓的香精味,像一条透明的圆舌头。
我咬不断,就叼着果冻发愁,还被老板娘逮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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