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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仿佛坠入了深海,冰冷的海水带走了他身上最后一分温度,黑暗中,只有无边无际的彻骨寒意。
好冷啊……
今年冬天,为什么会这么冷呢?
郦黎呆呆地站在阳台上,城市的霓虹灯在雪夜中变得模糊不清,不远处的广场上似乎有什么活动,人声鼎沸,热闹喧腾。
但这一切都与郦黎无关。
他现在满脑袋,都是方才霍琮在室内说的那番话。
身后,阳台的门被推开。
电视机正在放着春晚重播的小品,屋内充足的暖气争先恐后地涌出,飘落的雪花被气流重新吹上天空,又再度慢悠悠地落下。
霍琮很仔细地给他戴好围巾,又用指腹擦去他脸颊上未干的泪痕,轻声道:“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郦黎沉默着不说话。
“你别这样,”霍琮叹气,“我现在都后悔,不该这么早告诉你了。”
“早?”郦黎强忍着再度流泪的冲动,红着眼睛死死瞪他,“我们认识十几年了!十几年了你才告诉我你有这病,霍琮,你他妈究竟有没有把我当过朋友?”
“就算你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而已,何必呢。”
“你闭嘴!”
郦黎恨不得一拳打在这人脸颊上,可当他抬起手时,看到霍琮那双沁着淡淡无奈的漆黑眼眸,又颓然放下了。
他上前一步,用力抱住霍琮的腰,把头重重抵在青年的肩膀上,都到了这个时候,冰冷的身躯竟还妄图从对方身上汲取温暖。
“能治好的,对吧?”
“………”
“为什么不说话?”
“没有把握的事情,我不敢保证,”霍琮平静回答,“这是基因病,非常罕见,全球都找不出几例,因为颅内肿瘤生长位置很不好,周边神经血管过于复杂,目前都找不到敢给我做手术的医生。”
“如果它不继续恶化,我或许还可以多活二十年,但医生也说了,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极小。”
郦黎有时候真的恨霍琮这份过于清醒的理智。
残酷到就连自己的死因,也能用平淡的口吻剖析,丝毫不给自己和他人留一丝一毫幻想的余地。
他颤声道:“这人是庸医!你别听他胡扯!”
霍琮笑了笑,眼神眷恋地摸了摸他的发丝。
“我也自欺欺人过,也挣扎反抗过,但最后我明白了,有些事情,大概不是靠努力就能办到的。”他说,“没关系,这样也挺好的。”
“好什么好?”郦黎退后半步,用力一抹眼泪,“没人给你做手术,那我来!我去学医!”
“别闹,你有自己的人生,没必要为了我……”
“你别说了!我不管,我就是要当医生!!”
霍琮皱起眉毛,张了张嘴巴,似乎又对他说了些什么。
但郦黎已经全然忘记了。
只记得他们那天,第一次大吵一架,最终不欢而散。
记忆长河蜿蜒向前,冬去春来,窗外花坛里的积雪悄然融化,迎春花盛开的那一天,身边所有人都接受了他要去学医的决定。
除了霍琮。
直到填志愿的那一天,霍琮都还在劝说他放弃这个念头。
“如果你是出于喜欢,或者对病人救死扶伤的心情,那我赞同你去学医。”他再三劝道,“但是你学医的初心,绝不能是为了给我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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