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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树底下静坐片刻后,我钻出了茶树林,沿着林子的边缘走到了树林的尽头,发现一堵高墙,沿着墙角用脚步丈量整个庄园的大小,一路游荡到小楼门前,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我站在门前栅栏边新砌的花坛边,开始思考明天去买哪些花苗来栽种,要买蔷薇、玫瑰、百合、绣球……
“姑娘,你是这家的新娘子吗?”忽然,身后传来一位老阿姨的声音,我回头,看见她梳着矮发髻,穿一身蓝底红花的旗袍,手里挽着一个精
致的藤篮,藤篮里装满了各种胭脂水粉的盒子,她笑着问我,“我是你们家请来的喜婆,特意来给你化新娘妆的。”
说着,喜婆就笑着朝小楼的台阶上走去,时不时回头对我招手,示意我跟她进去。
我跟着喜婆走进小楼,上了楼,来到了二楼主卧的梳妆台前,可我心里莫名不安,刚在梳妆台前坐下,又起身一路小跑,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就看见了徐伯站在走廊里。他手里捧着的那套大红绸衣裙,应该是我的嫁衣。
“吉时快到了,您应该去化新娘妆了。”徐伯面色肃穆,轻声对我说道。
我一整个下午都没看见许邵清的人影,心里忽地有些慌张,眼下天黑了,越发想他了,望着徐伯轻声问:“阿清呢?”
“他在等你,等你化完新娘妆,换上嫁衣,我就领你去跟他拜堂。”徐伯面无表情,对我低声回道,说完,他朝我走了几步,用双手将手里的红嫁衣递给了我。:
“来啊,新娘子快来化妆啊。”喜婆站在楼梯口笑着对我喊道。
我双手抱着沉甸甸的红绸嫁衣,走下楼,跟着喜婆进了主卧,再次坐到了梳妆台前。
喜婆拿出她化妆的一套工具,开始给我化新娘妆。化完浓艳的新娘妆后,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顿时觉得我“成熟”了好几岁。喜婆拿出她自带的木梳和发蜡,开始给我梳头,边轻轻梳头,边轻声念念有词道:“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我凝神听着,心底悄然升起一种庄重的仪式感。喜婆一丝不苟地梳起我的长发,给我梳上了温婉典雅又复古的发髻,关上卧室的门,亲自帮我换上了嫁衣,还从嫁衣的喜兜里掏出一堆金首饰:一对龙凤金钗、一对凤尾金耳环、一条大金锁福坠、一对大金镯。
楼梯间灯光昏暗,喜婆帮着我将这些金首饰一一戴上,扶着我的胳膊,将我送到了三楼的一处房门前,扣门高声喊道:“新娘到啦!”
这一声高喊,惊得我顿时站直了身子,声音落时,整个房子里的灯突然都熄灭了,我偏过脸望向身旁,发现喜婆不知何时趁我不注意,已经走开了。
整座小楼霎时间陷入一片静寂中,我忽然有些慌,想叫一句阿清,又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吉时已到!”一个沧桑高亢的声音打破了小楼里的沉寂,随即,我身前的门缓缓打开了。
屋子里的烛火在门开的瞬间,一盏接着一盏,悉数亮了起来,我刚走进房间,身后的门就重重地关上了。走到房间的中央时,四周的烛火全部亮了起来,在烛火的映照下,我才看清这个房间的布局,只见这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却只摆放着一口棺材。
我懵然一愣,竟感到有些恐惧,转身朝着门口逃去,可走到门口时,却发现无论我怎样使劲,都打不开这扇门。
我站在闪着烛火的房间里,慌乱不堪,在心底悄悄安慰自己:“这是梦境吗?我是不是在田野里睡着了,梦魇了……听说梦魇了,在梦里弄疼自己,就能醒过来……”
我蹲下身来,端起地上的一盏红烛,伸出手,将滚烫的烛泪滴在了手背上,把自己烫得吱哇乱叫,可还是没能摆脱眼前的景象。我才意识到,这很可能就不是梦境。
“不是答应嫁给我了么?怎么,后悔啦?”昏暗空旷的房间里传来了鬼阿清的声音。
听见阿清的声音后,我顿时就不怕了,站起身来,盯着那口大棺材,幽愤地高声问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缠绵悱恻的洞房花烛夜么?”
“一千年以前,你就是这样,一个人穿着嫁衣,嫁给棺材里的我。我只是在跟你重温旧梦罢了。如果你怕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鬼阿清轻声对我说道,话音落时,房间的门忽然开了,似乎是在告诉我,我可以随时离开这间鬼屋。
“我才不怕呢……”我走到门前,将门关上,还顺手将这房门反锁上,看见那口棺材倔强地说道,“十八岁时,知道你是鬼,就不曾怕过你,如今都跟你相识相知相爱几百天了,就更不会怕你了,你是藏在了这口棺材里了吗?”
说着,我朝棺材走了过去。
“先别过来。我们还有仪式未完成呢。”鬼阿清空灵缥缈的声音在鬼屋里飘荡开来,话音落时,屋子的墙角几盏烛火越来越亮,将墙上的一个神龛映照出来,我随手托起一盏红烛,走到神龛前,举着烛火,看清了神龛上的字样:祖德流芳,底下刻着祖训和宗亲明细……
我正举着蜡烛凝神品读上面的字迹,鬼阿清的身影忽然闪现在我身旁,他还是古时的模样,长发戴冠,一身红袍,手里捏着一个红盖头,在烛火的映照下,他清冷俊美的脸庞越发迷人,这是鬼阿清魂魄的真身,而非任何人的皮囊。
原来,今夜我是要与鬼阿清拜堂。
“一千年前,你着急嫁我,忘了盖红盖头了,我帮你盖上。”鬼阿清嘴角勾着温柔的笑意,抬起手来,亲自帮我盖上了红盖头。
第87章第87章……
可我不乖了,一把将头上刚被阿清盖上的红盖头扯了下来,举着烛火,凑到鬼阿清的脸庞前,屏气凝神,痴痴地望着他,轻声对他说:“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好久不曾见到你魂魄的样子了,都快忘了你具体的模样。阿清,我真的真的太想念你了……”
鬼阿清眼眸幽深,眸子里含着泪,含情脉脉,勾着嘴角笑道:“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啊,才分开半日,你就这般想我了么?盖上红盖头吧,我们该拜堂了。”
“一千年前就拜过堂了,就不必多此一举了……”我举着红烛,走到鬼阿清身前,单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吻住了他冰冷的薄唇,看着他满是柔情的目光,轻声叹道,“今夜,不许你用任何人的皮囊娶我要我,我就要你这副身子,再冷再阴寒,我也不怕。”
“不行啊,你会伤风寒的。我用魂身与你拜堂,再用许邵清的皮囊与你洞房,两不耽误,你看可好?”鬼阿清忽闪着眼眸,迷醉的望着我轻声回道。
我不听这建议,默然吻住他的唇,用他平日里强吻我的方式,直接吻住他的薄唇,丢掉了手里的蜡烛,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用力深吻着他,蛮横地哑声叹道:“就要你这副鬼身子,我不怕伤风寒,今日是你我的大婚之日,你就得依我的意思……我就要你。”
说着,我抬手拂掉他身上的衣、冠……
“你怎么要得这般急,平日里,是我没喂饱你么?”鬼阿清被我推倒在地上,阴柔地看着我嗔叹道。
我俯身在他胸前,将附近的红烛移到他的头顶,仔细地看着烛火下他的脸,阴郁地说道:“皮囊给的爱和这副魂身给的爱,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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