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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看他神色如常地嘲讽完傻逼弟弟,又避开医护人员的看护,以一个精神病患不该有的矫健身手,借助一根排气管,成功从医院翻出去了。
他的大块头手下给他搞了辆车过来,他穿着病号服,手上绑着我,猛打方向,以一尸三命的架势飙车回了家。
“老九,你看我像是信佛的吗?”
大块头对着后视镜,略一迟疑,估计被倒映在里头的那双鳄鱼眼震慑住了。
培养皿冷笑道:“那我就是信了这江湖郎中的邪。昨晚十一点二十,我看到他带着个口罩,出现在医院里。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打捞大巴。”
“飙哥,您是说?”
“去查。”他哑声道,握着方向盘的手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凸,“姓陆的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青天白日一副空棺材,糊弄谁?”
他的情绪又如暴躁的齿轮般,发出咝咝的噪响,车轱辘几乎瞬间折射出了他坎坷的心路历程,我都怀疑他行驶在一大把棱角尖刻的碎玻璃上,油门每推进一格,玻璃刀就会咯噔一声,往轮胎中凿进一寸。
他和汽车的零部件一起,被这条磕碜路剜得七零八落,漏了一地黑红色的汽油。
他突然道:“谢辜不可能死。”
这个命题很奇怪,但他说得斩钉截铁。我听了都有点懵,仿佛我在他心里都肉身成佛了。
他突然振奋起来,给出了更加蹩脚的论据:“因为他不想死。”
我的确不想死,但这并不是我能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他被自己的逻辑链说服了,稍微松了松方向盘,虎口上一圈白惨惨的印子,方向盘浸了一层湿汗,像雾面一样,刻着几枚狰狞的手指印。
他终于记得在红灯前停车了。
斑马线上慢吞吞走过来个人,拖着个巨大的行李箱,估计是个年轻的男孩子。
这天气还穿了条运动短裤,露着两节膝盖,冻得直缩肩膀。
培养皿的呼吸肉眼可见地慢了一拍。
估计是看到熟人了。
这小孩儿也分不清缓急,眼看绿灯都过去大半了,还一步三回头地跟行李箱较劲,一个劲儿地扯拉链。他蹭着培养皿的车大灯过去的,运动背心上一抹灰,随即有点恼火地抬起头来。
培养皿又暴躁起来,一拍方向盘。
市区疯狂鸣笛。
他怎么还没被吊销驾照?
我看得心惊胆战,他好歹凭借着刀口舔血的心理素质,把车歪着怼进了家。
小弟给他开的门,上来就是个喜报:“飙哥,洪爷他突然半身瘫痪了,据说进出都只能靠轮椅,正到处找陆医生呢。”
“瘫哪儿?左半边还是右半边?”
他小弟凑过来,给他在腰上比划了一记。
培养皿冷笑了一声。
“把黄大夫开的药停了,重新找个背景清白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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