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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在他的母亲——这个和他自认和他连体最亲密的人心里,外人看来金尊玉贵的身份其实是母亲对他回避的理由。
为什么呢?
母亲你为什么从来不直视我?
矢莲没说话,他的眉眼间逐渐染上了一丝疲惫。
半晌他道:“那好。”
“你就回来住吧,好不好?”
幸又惊又喜:“真的么。”他半爬起来,不敢置信让他小小的白皙面孔有一丝扭曲。
“母亲,您答应我了?”
可他不要再相信矢莲了。
他骗他,小时候骗过他一次。说过会一直陪着他,允许他和他睡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反悔了,从此再也没有让他上过他的床,反而父亲把他送得远远的,他在那里轻易地就做到了所有人眼中最好的孩子,可他不满意。没有母亲的关爱,他就像芽失去了土壤一样。
他有很多东西想问他。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严格,为什么?
他可以理解父亲对他的严苛要求,因为他知道,大哥在外面看似辉煌的个人事业实际上不会给整个家族增色什么真正有价值的东西,他其实是被默默赋予期望的。而黑泽昴拥有第二个儿子时已经快四十岁了,他那种人物,有太多需要平衡和处理,所以他从小就只是像尊敬一位大人物一样尊敬父亲而已,但母亲,为什么,他年轻的母亲收到了他最浓稠的爱和需要,却从来懒得回应半分?
他还有小时候他抱着他哄他唱歌睡觉的记忆,到底是因为什么改变了?
是因为他长大了,按照他似乎的期望,越来越向父亲这样的头狼看齐了吗?
他抬头看母亲,怔怔地。
“我总觉得您不爱我。不,不想看到我……”
“谁和你说这些东西,”矢莲静静地打断他,捧起他的脸,仔细地看,“你从我肚子里钻出来…我生孩子是很不容易的。”
“对啊,”幸在他手心眨眼,像一只渴望得到关爱的小狗那样,急切地说,“他们都说母亲和孩子是最亲密的联系…”
矢莲似乎无奈地笑了,紧接着,他打断他。
“你有毛巾被吗?”
病房里。
“什,什么…”
幸结结巴巴地,看他。
“我给你买过吗?”他看见矢莲平静地重复道。
幸说:“有的…”
他吞了口唾沫,“是条黄绿色的薄被子,颜色像春天一样…还上面有条纹,是我几年前在父亲不在的时候我做噩梦,和您一起睡觉,您给我的……”
他的语调如同梦幻一般。
矢莲似乎有些惊讶。他的眸光微微闪动。
看来他完全忘了那回事。黑泽幸心里一沉,苦涩的滋味在心头晕开。
他每日睡觉都会带那条普普通通的被子,已经把它磨得破损了,他甚至带到那偏远的公学去,那玩意在他华丽而古老的寝室里显得格格不入,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问东问西,于是他把它放在枕头下。
如此的眷恋,这对他这种几乎拥有一切的孩子来说多么不可思议。
而给他的人已经彻底把它遗忘了。
“…我还给你带了一条。”
矢莲垂眼,从手袋拿出来一条丝绸枕巾,是他常用的。
“既然有了,那我再带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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