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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便是她救下的第一个人。
那时天色已暗,楚英刚到雍州,准备先入城找个地方歇一晚,却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听到一阵轻微的哭声。
走近一看,只见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枯树下站着一个女子,衣衫不整,满脸泪痕,双脚踩在一块木桩上,作势要往树枝上挂着的绳索上攀。
“你在干什么?”
黑夜中骤然响起一声冷喝,那女子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从木桩上跌下来,楚英松开马缰快步上前将人扶稳,低头一瞧,见发现她脸色蜡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纤瘦的胳膊在衣袖中不住地颤抖。
“你怎么了?”楚英顿时察觉不对。
阿兰耳边嗡嗡作响。她努力想忘记方才发生过的事,可身下的疼痛让她无法忽视,只能一遍遍在脑海中重演那令她绝望与愤怒的场景。
她不说话,两手不住地往身上遮掩,楚英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人在这城郊的荒野处,身上的衣裙破破烂烂,纵楚英不愿以这样的心思妄加揣测,可她毕竟不是傻子,也并非因自己武功高强就假装看不见弱女子的难处。
事实已在眼前,楚英心口突突直跳,右手攥紧长剑,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怒,“他们往哪边去了?”
阿兰闻言抬头,一手紧紧扯住她的袖子,带着哭腔哀道,“别……我……我不认识他们……你别走……”
“可看清他们长什么样了?”
阿兰又是摇头。
楚英无奈叹气,从马背上取下包袱,很快翻出一件衣裳套到阿兰身上。
“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去。”
楚英声音冷冷的,阿兰抹抹脸,泪流得更凶了。
“我没有家……”
家中唯一的兄长病逝,她是来雍州投奔远亲的,没想到她那位远亲早就从雍州搬走,在雍州几日不仅没大厅道去向不说,还被几个无赖污了清白。
“人言可畏,我那时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那几日是楚英姑娘陪着我,耐心宽慰不说,还用自己的盘缠在城中置了间宅子给我,虽然不大,但我终归是有了去处,也就没再想着要轻生了。”
握在手中的杯盏不再如方才那般滚烫,手心的灼痛感消失,阿兰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立刻觉得腹中熨帖几分。
宋玉昭默默看了楚英一眼,见她端端正正坐在一边,嘴角紧绷,神色严肃,浑身上下都写着“无事勿扰”。
至于她耐心宽慰人的样子么……宋玉昭从前别说见了,就是想也是想不出来的。
“那这次呢,又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阿兰的身份,也知道了前因,总得问问今晚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面不改色坐在一旁的楚英眉头微皱,道,“这次,其实我也正想问阿兰。”
二人的目光一同落到阿兰身上。
楚英问,“沈家犯事,你为何也会被抓?”
楚英在城中遇到阿兰时,她正被人押往府衙,之后沈家获罪,男丁被斩,阿兰随一众奴籍侍女被发卖,楚英也有些想不通。
一个良家女子,怎么会和沈家攀上关系,又怎么被婢女的身份抓去卖进花楼?
她在揽月楼附近观察了几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将阿兰救出来,尚没来得及细问便遇到了宋玉昭。
“是……是沈家于我有恩,”阿兰似是不愿细说,只含糊道,“我也不知发生何事……总之,总之莫名便被抓了……”
宋玉昭盯着她的眼睛,重复道,“你是说,除了楚英,沈家也对你有恩?”
阿兰无声望了楚英一眼,见她也直直看着自己,又将头垂下来,嗫嚅道,“是……”
宋玉昭没再逼问,点头道,“你不想说便罢了,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更何况这样的劫你已经遭了两次,且两次都躲了过来,说不定是老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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