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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凤栩重新睡下,周福和允乐在一旁伺候,连赵淮生也没离开,殷无峥与陆青梧走出门。
“阿栩究竟是怎么回事?”陆青梧在院子里深吸口气,“都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
“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殷无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所有的事都到此为止,你应当知道,当年若不是凤栩,傀儡幼帝就是你的儿子,而你也没命站在这里,那两年凤栩经历了什么他不愿说,就休要再提,惹他不快。”
陆青梧无话可说。
这人说起话来还是这么不客气。
但下一瞬,殷无峥便说:“但今日是我该谢你。”
陆青梧愣了下,“啊?”
“若不是你,凤栩撑不到我来。”殷无峥说,“我该谢你。”
陆青梧住得近,听到风声也早,这才先殷无峥一步赶到净麟宫,也正是因此,才从周绍手底下保住了凤栩的性命,否则等殷无峥来,凤栩的尸身都要凉了。
陆青梧轻嗤,“少把他说成你私有的东西,我救的是我弟弟。”
殷无峥不置可否,知道凤栩秘密的只有他,骄傲的小凤凰,落魄的凤氏皇,他见过凤栩最不堪脆弱的模样,也见过他情动时糜艳漂亮的神情,于是便同陆青梧没什么好争的。
东方旭日高悬天际,九霄碧空明如秋湖,宫中厮杀后的血很快便被清洗干净,可法场却是血流成河,参与谋逆的官员入狱抄家砍脑袋,殷无峥原本就性狠如狼,这次凤栩受伤激怒了他,连审都只是敷衍带过,韩林鸿等几位领头的官员直接被拖到外头凌迟处死。
这个时候殷无峥才觉得周绍死得太早,否则他定要将此人做成人彘,让他多活个几日。
朝中人心惶惶,生怕与谋逆之事扯上关系,再不敢提什么前朝余孽祸乱朝纲的事。
凤栩夜里又发起热来,但人还是清醒的,烧得面颊潮红,气息都烫人。
殷无峥为他用冷布巾敷额头,又顾忌他满身的伤不敢乱碰,小心翼翼的,换布巾时都满脸的如临大敌,仿佛在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凤栩瞧得想笑,他轻声唤:“殷无峥——”
声音嘶哑,但语气很软,像在撒娇。
用冷水涮布巾的殷无峥闻声匆匆赶回榻边,俯身询问:“怎么了?”
“别忙活了。”凤栩说,“来陪陪我。”
果然是在撒娇。
殷无峥将布巾扔回去,坐在了榻边,蜷指一下一下地抚凤栩滚烫的脸颊。
他手浸了冷水,凤栩只觉得像冷玉,眯着眼主动往他指节上蹭了两下。
“身上疼么?”殷无峥问。
凤栩没答,自然是疼的,这才受伤头一晚上,他又用不得止疼的药,只能这么熬着。
“周绍那个疯子。”凤栩骂了句,“查出来是谁接应的他了么?”
“瑶露阁。”殷无峥说,“但平阳郡主夫妻二人已死。”
凤栩无声地叹气。
筹谋再如何仔细也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他并未将瑶露阁那三只瓮中之鳖当回事,却没想到正是他们引来了周绍这条疯狗,险些将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怎么死的?”凤栩问完迟疑了片刻,“周绍杀的?”
殷无峥颔首。
凤璃夫妻两个本想借着宫中乱起来的时机离开,但这个时候周绍买通了宫人,利诱之下凤璃反倒不甘心就这么回临东去,却没想到好处没捞着,夫妻俩的命留在了这,周绍从暗渠入瑶露阁,杀了瑶露阁的值守后换上衣裳,又当场将凤璃夫妻二人杀了,殷无峥的人找过去时,那两位的血都流干了。
凤栩想了想,说:“在瑶露阁挂几日,再扔乱葬岗。”
没将他们挫骨扬灰都是看在凤璃姓凤的份儿上,虽说凤栩没打算让他们好端端回临东去享福,但也只是想收回平阳郡主皇亲国戚的身份而已,可他们自寻死路,那死了也活该,凤栩还嫌他们死的不够惨。
“依你。”殷无峥说,又问,“你与周绍有何恩怨?”
周绍是殷无峥提拔上来的,自从凤栩提醒他注意此人后,殷无峥又将周绍的底细查了一遍,还是没发现什么不妥,更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绞尽脑汁利用庄廷敬的这盘大棋来杀凤栩。
“哪来的恩怨。”凤栩冷笑,“他与宋党不睦,当初连条丧家之犬都不如,我还曾顺手帮过一把,谁知道他怎么想的,竟想让我殉国,做个千古明君。”
自古以来亡国之君的下场都好不到哪去,但殉国之君的气节千古传颂,正如将军战死沙场、谋士以身入局,可凤栩这样守不住祖宗千古基业,还愿为谋逆的叛臣正名,古往今来也就至此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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