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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仇收回了手。
萧景姝失了力气,一下子跌到了榻上,伏在床沿细细地喘息。
身上酸软无比,手疼,腿也疼。萧景姝知道公仪仇这一关过去了,于是更加毫无顾忌地开始抽泣:“……先生,我难受。”
公仪仇坐在轮椅上俯视着她,心道辛随不至于亏待她的衣食,想来是她自己忧思过重亏了身子。
……没出息。
他敛回目光,抬高嗓音唤道:“谷雨。”
门外走进来个约莫双十年纪的娘子,长了一张和气的圆脸,柳眉弯弯,瞧着颇为文静。
萧景姝微仰起头打量着她,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里不是住了十余年的山庄。
“谷雨是以前跟在我身边伺候的人,如今给你了。”公仪仇道,“钟越和李顺也都会留在这儿。”
萧景姝搭着谷雨的手慢慢坐了起来:“先生,这里是……”
“是萧氏的大宅。”公仪仇没有多言,只道,“你好好在这儿养着便是,有什么拿不准的就问钟越。”
已经过了十六年,这个“萧氏七娘”的身份终于落到实处来了。
也不知道会在这里住上多久……金陵那边怎么样?卫觊有什么动作了么?
萧景姝心中千回百转,语气骤然低落下去:“您是要走了么?不能带着我一起么?”
公仪仇根本没料到萧景姝会问出这样的话。
他平静地盯着她,直将她看到缩起脖子有了些怕模样,才道:“真是在外面野了半年胆子大了,什么话也敢在我面前说了。”
以往她哪里敢这么没规矩。
见他并没有真正生气,萧景姝才犹豫着继续道:“我想……我想跟着先生去见一见阿娘……”
阿娘不在琅琊,那只可能是在他常驻的地方。
公仪仇讥讽道:“走之前让你见都不见,回来后倒想着见了。”
萧景姝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
她的唇本就有些干了,这一咬直接沁出了些许血迹,像朵微绽的梅花。
“走之前是觉得日后多的是时候见,所以见不见无所谓。”她小声说,“如今想见,是因为知道差一点就见不到了。”
公仪仇瞥了她的唇角一眼,示意谷雨去倒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萧景姝沉默了一瞬:“只是偶尔听到,定安侯险些失手杀了阿娘。”
茶盏奉了上来,是公仪仇喝惯的普洱。他捧在掌心,用盖子撇了撇盏中的浮沫,却并没有喝,只吩咐谷雨:“给七娘倒点温水。”
而后他才看向萧景姝:“不是萧不言失手,是她自己要往萧不言刀上撞——我是不懂的,好端端活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寻死。”
饶是早已知道前因后果,萧景姝的心还是揪了起来,颇为急切地问:“那如今……”
“活得好好的。”公仪仇颇为冷淡道,“应当也有人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她了,不知她会有何反应。”
谷雨这次端来了白水,送到了萧景姝唇边。萧景姝低头嘬饮了一口,却被烫了舌头,忍不住“嘶”了一声。
……这个谷雨不喜欢她。
或许也是当年陆家军的遗孤罢。
只是没想到公仪仇冷漠地抬了抬眼,对谷雨道:“既然做不好事,便早日离开嫁人去罢。”
谷雨的脸色霎时白了,屈膝告罪道:“先生恕罪,谷雨知错了。”
萧景姝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
她看得出公仪仇是因为谷雨不听吩咐生气,只是没想到他会说“早日离开去嫁人”这种怪话。
莫非是谷雨心仪他惹了他不高兴,他才把谷雨扔到自己身边来伺候的么?
公仪仇一眼便瞧出她在想什么,心中有些烦躁,冷脸道:“少操闲心,日后会让你见的。”
萧景姝装作没看出他因被自己窥破私事而恼羞成怒了,乖乖应了声“是”。
待公仪仇离去后,萧景姝借口要歇息,把谷雨也支了出去,而后便压低了嗓音用气声唤道:“乌梢,乌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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