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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这一季的农作物收割好，扭头看向旁边帮忙的恋人：“阿真，我觉得农场的生活有些无聊了，如果我想去大城市当记者……”

“那就去试试？”阿真即答。

他们又没什么生活上的压力，卡尔想做什么都可以。

卡尔微微垂下眼眸：“可是那里离我们的家太远了，记者的工作也很忙碌，我们相处的时间会减少很多。”

阿真想了想：“那我也陪你搬过去好了。”

“你的诊所怎么办呢？”

他的恋人依恋地看着他，理所当然道：“诊所怎么会有你重要呢？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如果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回氪星定居？”

“当然可以，只要你开心。”

当然——不可以。

卡尔轻轻笑了笑：“你太纵容我了。”

对面的青年同样笑得温柔：“这有什么，恋人本就是要互相迁就的。”

他走上前，抱住了卡尔：“因为我爱你，卡尔。”

卡尔的恋人就是这样，温和、柔软、善良，面对他时无条件迁就……不是这样的。

他应该是坚定的、有原则的，纵容却并非毫无底线，这一点或许连阿真自己都意识不到。

也是阴暗的、不安的，偏执而占有欲极高——却从未让这些影响到自己的选择。

“太虚假了。”男人摇了摇头，推开了怀中的“恋人”，“或许，你应当叫我克拉克。”

医生不解地歪了歪头：“你在说什么？你不喜欢这样吗？”

“还是喜欢的，”克拉克摊了摊手，“但你演得太假了，假到根本不像一个真正的‘人’。”

他确实迷失了一段时间，可梦境中的恋人太过“完美”，似乎完全按照他对阿真的“滤镜”所塑造，反而让他对阿真的爱落不到实处。

——真正吸引到他的，从来都不仅仅是那温柔的表象，而是站在万千恶意之中，纵然艰难却依然坚定不移的灵魂。

他所探寻的属于恋人的真实，只会让他所爱的那个灵魂更加闪闪发光。

梦见的世界剧烈震动，远方的景色无规律地闪烁着，“阿真”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艳丽的、如触须般的花枝在他身上若隐若现，就连人形都产生了些许扭曲。

“留下不好吗？这里明明是你的梦想之地。”

“沉醉于虚无的幻梦只会让现实更糟糕，我所钟爱的理想乡，我会靠自己去实现。”

践行他的理想，他的信念，守护他的亲友爱人，这是他从少年时代起就已经确立好的方向。

而他的恋人一直站在他身后，让他不会迷失在强大的力量当中，让他不至于走偏了路。

克拉克摇了摇头：“你根本不懂人类，黑慈悲。”

梦君说，阿真把他当作“锚点”，其实在他这里，阿真才是他的锚点。

“现在，我要去找我的锚点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黑慈悲勉力维持的人形轰然塌陷，无数触须冲天而起，整个梦境世界顷刻间被怪异的花枝覆盖。

世界依然在晃动，张牙舞爪的触须向克拉克的方向涌来，似乎要将他撕成碎片。

“咔嚓……”

微弱的、但听在耳中却莫名清晰的类似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

狂舞的触须蓦然静止了下来。

都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克拉克一愣，还没想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忽然脚下一空，他所站立的那片空间瞬间破碎，显露出漆黑的看不到尽头的虚空。

克拉克向下坠去，仿佛被人放到滚筒洗衣机里搅动，强烈的失重感和眩晕瞬间占据了他的意识。

微弱的红光覆盖在他身体表面，红宝石的力量本能维系着意识的稳定，可惜临时操控者不太会用，无法借此停下坠落的趋势。

也不知坠落了多久，一双青白色的大手从黑暗中探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