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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已能听见鸟鸣。
暗夜之下,四方异动。
牢城营内,困于狱所的女卫们起初并未下狠手。但源源不断的死囚抄起各色刑具蜂拥而来,方箬引头,下了死手。
尖啸刺耳的嘶吼不断冲击唐笙的耳膜。方十八举着从死人身上扯下的号枷,挡住带着尖刺的刑具,丢来差役用的砍刀供她防身。
唐笙把住刀把,堪堪挡住一击。方十八反手挥刀,从缝隙钻来的死囚人头滚落在地,温热的血液溅红了唐笙半张脸。
方十八提着唐笙,将她塞进角落里窄小的木囚笼,自己则挡在了前面。
女卫们身手矫健,刀刀毙命。源源不断的死囚倒在地上,血渍染红了靛青色的袍角。
可是,死囚倒下一批,又涌来一批,刀剑和骨骼碰撞的声音分外扎耳,令人毛骨悚然。
方箬以臂护挡住链球重击,身形晃动,被迫后退,十二娘横刀在侧,再挡一击,右手的刀斧已然飞出,直接斩断来者臂膀。
死囚倾覆之际,牢城营的差役和兵丁却又扑上。
训练有素的兵丁,身手极佳,女卫们寡不敌众,终究显露出了颓势。
方箬躲闪间后背挨了一击,刑钉扎进血肉,血渍很快濡湿了大半官袍。四面皆敌,而女卫们皆在缠斗。方箬拔出刑钉,手腕有些发颤。
她缠紧剑缰,扯着嘶哑的声音道:
“今夜恐怕是兵变。”方箬身形摇晃,“我等屠尽牢城营,为陛下斩杀逆党,也算是死得其所!”
她抱定必死之心,迎面而上,已感身后锁链将至。
铁锁链落地的声响分外闷重,意料中的重击并未降临。
方箬回首,浑身是血的唐笙。
她举着卷边的砍刀立在阴影里,整个人都在颤抖。
“好十九!”
方十二从她身侧杀出一条血路,同她背靠背。
方十二知晓她是头次见血,安抚似地抵住了她的肩膀。
“你往里转,我往外转。”方十二道,“你在内,姐姐们把背脊交给你。”
唐笙的手腕还在颤抖,方十二和她相贴的肩头触感分外明晰。脸上蒙着血渍,眼前也是一片暗红,唐笙的视线越来越模糊,眨了下眼才变得清晰。
方十二知道唐笙哭了,可她却没有时间再安抚她,牢城兵已经将她们围困住了。
*
天际擦亮时,护城河里泡满死尸,早晨还清亮的湖水如今已是一片暗红。
篝火冒着黑烟,最后那点火光即将消散。
总兵拽过斥候,在箭矢的尖啸声中,吼道:“援兵!”
斥候低下头:“大人,休说援兵,内城也都是细作!”
总兵摘下头盔抱在怀里,松了手。
京畿大小官员已携家眷逃进内城,临走前还调走了许多府卫和守备军。原本只需要坚守半个时辰便能等待援军的外城守备军苦撑半夜,最后却未等来一兵一卒,固若金汤的外城也即将沦陷。
“大人,跑吧!”斥候带着哭腔道,“那些个京官都跑了!”
“裴敬山的援兵呢?”总兵扬声。
“没见着!”斥候答,“统共只来了两个探子!”
漫天喊杀声里,总兵从阴暗的门楼走出,随手拖拽出篝火堆里出未燃尽的柴火,朝烽火台去。
“太后有令,不得点燃烽火——”斥候在他身后道。
总兵充耳不闻。斥候想要跟随他,但因未曾着重甲,很快便死于乱刀之下。
沿途的官兵死伤大半,生者还在与瓦格人缠斗。
流矢之下,总兵迈过一具具死尸,拾起箭矢擦净血渍,撕下为数不多的干净布料裹在顶端引燃。
弓弦拉满,飞矢划过半空落入烽火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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