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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明明……她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真的成熟了许多。也许是因为生活得很幸福吧。太平为他改变了那么多,改变得不像自己了。她是……真的很喜欢他吧,一定比喜欢我多上许多。不然——也不会抛弃我,不然也不会嫁给他。薛绍的确是个不错的人,很有男子气,他可以好好保护月儿的,不同我一般无用。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她离开我。话说回来,即便在另一个世界,她不是个负心的人,即便她从未离开那个婉儿,又能如何呢。她不可能为我一辈子不嫁人的。我没法给她什么,什么也给不了。什么也给不了。她现在一定很幸福的,她幸福就好。薛三郎也是。他真幸运,有月儿喜欢。不,是有大唐的太平公主喜欢。大唐的太平公主,她走上了最好的路,金玉良缘,神仙眷侣,完美极了。希望她的生活永远这样,永远像一个美好的传说,永远不会破灭。薛绍牵着太平的手去觐见天皇。棋语怀抱着他们的孩子跟在后边,天后从另一边上去。李治久病不起,许久没有下过床。几人穿过前堂,来到后边寝殿。天皇神志有时清醒,更多时候则模糊不清。他们不知道他听见了多少,看见了多少,只尽力卖弄着,让孩子的小手在他眼前飞舞。终于走出来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太平走在天后身边,扶她的手臂。天后摆手:“我还没那么老。”“月儿,你们之间究竟怎么了。”天后停了一会儿,没看她,语气淡淡就这么问出来,“婉儿从来不是小气的人,可上次也是,她似乎不愿意见你。”“没什么的。”她回答,“也许正如您所说,我为了个男人抛下她,她就生气了。”太平微微低下头:“婉儿心思很难捉摸,我又如何晓得她在想什么。阿娘若是想知道,不如直接问她去罢。”天后摇头:“是件怪事。我得问问她。”她亲自把女儿送上马车,驸马飞身骑上骏马,勒住缰绳,再次道了别。城楼上,婉儿望见远去的车马,呆呆看了一会儿。她想叫一声,叫住马车,哪怕这一声叫的不是月儿而是公主,哪怕只以昔日同窗的身份。好久没见面了,真的,真的好想她。好想看一眼她。她看着渐渐远去的轮毂留下车辙,灰色的小点隐去在那一头。这句话梗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现如今,没有任何理由去想她,为她多付出的片刻都是浪费时间。她早就明白,只是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做到。也许永远也做不到的。[r1]尚服局司宝管这个。意阑珊(2)这一年,薛绍封平阳县开国子,授游击将军守右卫亲府中郎将,一路做到正三品中央高官。那都是些散官闲职,只拿俸禄,不做实事。最重要的头衔不过一个,驸马都尉。这一年,李贤被废以后,支持他的宰相一个接一个被贬,裴炎在废太子一事上出了力,被提拔成宰相,成为他平步青云的开端。这一年,天皇立皇孙重润为皇太孙,为之开府置官属。这一年,五月份的时候,关中发了灾荒,水、旱、蝗、疫肆虐,死者相枕于途,人相食。天后劝天皇举朝去东都洛阳躲灾荒,那里储粮丰沛,又能封禅嵩山,祈求神灵保佑。这一年,天皇李治的身体每况愈下,从长安到洛阳舟车劳顿,一来二去病重了,眼睛完全看不见东西,精神也时好时坏。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很多无关她的事。唯一与她有关的,就是她的大儿子出生了。就是她过得很好。就是她不会想起我。很好,很好。她想。正月很快到了,爆竹噼啪,点起庭燎,裹上羊皮袄[r1]。大街上的行人搓起手,升腾一片白雾。前往薛府拜访的车马络绎不绝,前厅挤满了等待的朝臣,或坐或立,带着贺礼。薛绍头疼得很,品级底些的官员也罢,有些人不得不应付一下。他们接连前来向他恭贺新年,恭贺弄璋之喜。这也罢,就是这些人,公主每每不得不出来迎接。薛绍劝她在后堂好好养着身子,不用出来招待客人,这些都有婢女来做。公主却说,作为薛家的夫人,待客是本分。即便是公主,首先也是他的妻。薛绍拗不过她。他只是心疼妻子,刚出月子没多久,就得为这些事烦心。客人来的没完没了,她就片刻不能休息。薛绍想关上大门,谢绝一切访客。如从前一般,一家人和和美美围坐着,桌上摆着屠苏酒[r2],五辛盘[r3],汤中牢丸[r4]。他想坐在燃着暖炉的房间,抱着儿子,让妻子靠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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