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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寅心若明镜,哪怕就是圣上,都不敢轻易提出来,让官绅一并纳赋税。
“我先回去了。”
方寅嘴张了张,最终颓然起身,道:“过几日我就启程回京。”
程子安起身相送,笑着拍了怕他的肩膀,道:“打起精神来,遇到事情,躲不过就迎头而上,怕个逑!”
方寅要比程子安矮半个头,程子安并没用力,他还是被拍得往前趔趄了几步,不禁回转身望着他,瞪着他道:“我知道了,你别动手动脚!”
程子安朝他抬眉挤眼,哈哈笑道:“方郎中,你这身子虚得很啊,看来你真是在值房坐久了,要多出去走走。”
方寅懊恼道:“走走走,走到何处去。我现在愁得很,回京城要如何交差!”
程子安白了他一眼,道:“你先回去慢慢想,好生想!”
方寅哼了声,“我就不该领这个差使,不该见你!”说罢,转身气冲冲大步离去。
程子安看着他的背影笑个不停,转身回了后衙。
崔素娘立在屋檐下,看着他回来,问道:“方寅怎地走了?”
程子安轻快地道:“生气了,回了驿馆。”
崔素娘气道:“你又欺负他了?”
程子安手搭在崔素娘肩膀上,推着她进屋,一本正经道:“阿娘,什么叫又?我何时欺负他过?阿娘,你别多想,让他自己去气,去想。唉,我这个人虽然聪明,有本事,但我也不能天天给他想主意啊。”
方寅想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总会有比如升任为侍郎,或者到地方为官的那一日,到时必须要靠他自己拿主意。
崔素娘笑着骂他了两句,道:“早些去歇息吧,织造学堂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我要早些前去,多看着些。”
程子安道:“阿娘,明朝我与你一道去,我也要去看看,花楼机的进度如何了。”
崔素娘不由得关心起来,道:“子安,要是这台花楼机拆了装不回去,草儿说过,提花缂丝再也做不出来,签出去的布料,可是一尺都交不出来,而且学生们只能学到普通的织布方法,提花这些才是真本事,织造学堂就剩下了个名头。”
程子安何尝不知,但不尝试,云州府的织造学堂,很快就会垮掉。
除此之外,各县的蒙童班笔墨纸砚,府衙也后继无力,承担不起了。
程子安望着繁星流转的天际,给自己猛打狗血:绝不能放弃,绝不能妥协,一定要坚信,黑暗之后就是光明!
狗血起不了多长的用,早上睁开眼,程子安生无可恋躺了好一阵才起身,洗漱用过早饭之后,面上不显,暗自却怀着壮烈的心情,同崔素娘一道前去了府学。
天刚微微亮,府学大门前的童子,靠在门边打着哈欠,鸟儿叽叽喳喳叫着,秋日的薄雾缭绕,安宁又清幽。
童子见到程子安他们下车,醒过神,飞快地遥遥见礼。
程子安想到了以前在明州府府学上学时,守门的几个童子,见到他与辛寄年几人,总是会头疼别开头,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些,微微笑起来。
到了织造学堂前,远远就听到了里面哐当声,崔素娘哎哟一声,道:“他们是早起来了,还是昨夜熬了个通宵没歇息?”
程子安亦感到惊讶,道:“先进去看看。”
两人进了摆放花楼机的厅堂,到了门前,母子俩都一起停下了脚步,惊讶莫名。
角落的灯笼,想是已经燃烧了一整夜,只剩下几盏还泛发着微弱的光芒。
窗棂被高高支撑起来,借着晨曦的光,屋内的工匠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人拿着纸笔,耳朵支起,听着手拿各种部件同伴的说话,飞快记录着什么。
而曾经高耸到屋顶的花楼机,早已不见,变成了地上一堆堆,整齐堆放的支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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