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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箴好涵养,一直客气颔首听着,不时谦虚两句。
程子安却不是君子,他天真地问道:“阿爹,什么是员外郎?”
程箴愣了下,抚摸着他的包包头,温和地道:“府学先生教的,你都忘了?”
崔耀光的双眼,在几人身上灵活转来动去,此时跳出来抢着道:“姑父,子安还小呢,府学先生还没教到这里。子安,我知道,我知道,员外郎乃是家中出些银子,捐来的虚衔。”
程子安哦了一声,“原来是捐来的名头。”
被夏员外声音吸引来的人群众,有人开始议论。
“举人好歹是凭真才实学考来的功名,员外郎拿钱就能买到,两者之间可不能比。”
“是啊是啊,程举人既便受了伤,也还是读书人,员外可比不过。”
夏员外感到老脸火辣辣臊得慌,对着两个小儿,却又不好与他们计较。
不过,夏员外佯装好奇,上下打量着程子安,问道:“这就是令郎?我听家中孙子提起过他,令郎在府学,呵呵,可是大名鼎鼎啊。”
程子安与程箴那样,客气拱手见礼,谦虚地道:“夏员外谬赞了。去年在端午龙舟赛上,有幸得了几句赵知府的夸赞。阿爹教导我,定不要因此骄傲自满,一时的风光,偶尔的灾祸,皆要等闲视之,人生际遇,实属三言两语难以道清楚。”
程箴听得一怔,夏员外脸色很是难看,跟吃了半截苍蝇一样,神色很是精彩。
谁在赞扬他了!
夏员外的本意,想要点出程子安读书成绩差,不学无术还无脑惹事。
没曾想,程子安竟然说出了一番大道理,同样抬出了赵知府,令他哑口无言。
夏员外双眼微眯,看来,程子安并不像传闻的那般蠢笨。
当时孙子回家来说起,程子安在府学,与出言不逊嘲讽程箴的同学打了一架。
夏员外听了之后,不屑冷笑,趁机教训孙子,千万莫跟蠢货学。
程箴断了前程,对于平时称兄道弟交好的同窗来说,这是大好的事情。
朝廷取士,为了平衡朝堂势力,对各地州府的士子名额有定数,少了一个程箴,他们就多了分机会。
夏员外一心改变门楣,科举多年连个举人都不曾考中。程箴少年中举,他嫉妒得内火中烧。
如他一样,等着看笑话的人不知几何,程子安如何能堵住幽幽众口?
君子动口不动手,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那是莽撞武夫的行径。
眼下倒是动口了,已儿孙满堂的夏员外,照样输给了他看不上的蠢货小儿!
言语间的你来我往,尽管一时占了上峰,容易落得巧言令色之流。
程子安见好就收,抱着胳膊跺脚,道:“阿爹,太冷了,我们快些上车回家。”
程箴应了,与夏员外拱手告辞,上了骡车。
崔耀光这下没再挤上来,乖乖前去与崔文一辆车。程子安一家三口,坐在了一起。
崔素娘紧拽着程箴,仰头一点点,仔仔细细看着他。她想要说什么,一张口,喉咙被堵住,哽咽了起来。
程箴执着她的双手,含笑温柔劝道:“让娘子担心了,是我的不是。”
崔素娘努力将泪咽回去,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话:“平安就好。”
程子安尽量将自己贴着车壁坐着,腾出地方给他们诉衷情,此时不免后悔,早知道该去与崔文坐一起了。
程箴余光瞄见了程子安的小动作,想到先前他的表现,眼中疑惑一闪而过,问道:“我什么时候教你那些话了?”
程子安回过头,面不改色地道:“阿爹平时说得太多,估计自己都忘了吧。虎父无犬子嘛,闻山长都说我是青出于蓝,与蓝一样厉害。”
这小子!
程箴听得想笑,纠正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少胡改乱编。只是闻山长___你在府学惹什么事了?”
程子安心想程箴果然聪明,一下就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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