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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彧向师太点头之后,便扛沈栖鸢在肩,步若八步赶蝉,一径掠出了山门。
山门之下,两侧道路覆盖着坚厚的浓阴。
正值黄昏,一片不知何处飘来的云翳遮蔽了日光,天色黯淡了下来,昏沉沉的山道上,到处是风吹木叶的萧萧瑟瑟的清响。
沈栖鸢终于禁不住时彧肩胛骨上的颠簸,起了反酸欲呕的感觉。
好在时彧也知晓她的不适,不再强迫扛着她赶路,而是眼看山门已远,寻了一方开阔处将她从肩头放落。
青茸茸的绿茵铺设泥路,脚下芳草鲜美,奇花馥郁。
这片荒山野径里,暮云俱黑,沈栖鸢的衣袂扬在风里,这一抹缃叶黄,正是此际最柔软而鲜亮的春景。
时彧看着她,喉头微动。
沈栖鸢并不因时彧的鲁莽而生气,她用一个长辈最包容、最慈爱的心态来看,时彧在她面前,不过是个行事作风还没有成熟的孩子。
她同一个孩子、一个晚辈,犯不着置气。
当然,沈栖鸢也理解时彧为什么不喜欢她。
她差一点成了他父亲的妾室,而他应该捍卫的是他的母亲,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她不明白的在这里,“少将军说,我不能留在老宅,所以我替自己谋了一个去路,不知道,少将军为何要阻拦。”
时彧被她气得扯了下唇角:“去路?什么去路,剃光头当尼姑?”
沈栖鸢在心里祈祷,祈求佛前清净之地,佛祖宽宥对方的童言无忌。
风势渐疾,身遭草木狂舞,沈栖鸢散落的乌发与衣袂绞缠在一处,翻飞如浪。
她不动声色地用手指压下飘飞的豆绿裙绦,再拨开鼻梁间横飞的一绺青丝,语调柔婉。
“出家人,也算是摆脱桎梏,从此闲云野鹤了,不会给时家带来任何的麻烦,这不也是少将军心里所想的么。”
时彧冷笑睨着说话不急不缓、一丝不苟的女子。
她就是有这个本领,三言两语波澜不惊地,把人气死。
他沉声道:“我何时怕麻烦?”
先前……先前不过是觉得于理不合。
沈栖鸢不想揣度一个孩子心里在想些什么,时彧比她小四岁,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落入乐营,正在闺阁里头天真而幸福地做着手中的女红。
那种宁静平和的时光,如今离她像是隔了两辈子那么远了,所以她看时彧,只要忽略掉他身上已经非常突出的男人性征,那就和看个毛孩子没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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