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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泽略一皱眉,掰了手指算了算:“还要月余呢。”
紧接着好似想起了什么般,惊声道:“可是夫人提前来了消息?”
除却每年中秋夫人从山上传信下来时,他再没瞧见过东家这般模样。
江寻鹤轻轻摇了摇头,只道:“楚家的事已经闹出了声响,你去提点一句,出船前不要出了岔子。”
现下货船停靠在渡口,一日塞一日地烧银子,若是中间再因着那几个不安分的出了什么岔子,只怕光是这其中的亏损就足够将沈瑞那些个老婆本烧得一干二净了。
清泽知晓他是有意避开自己,委屈的瘪了瘪嘴,但最终还是颔首应了下来。
他自己心中也清楚,此次行船,看似好像是为着沈瑞一个人的利益,实质上,却可借着沈瑞的势,把江东的商会势力重组。
这场局从一开始,本就是双方互相算计又互惠互利的结局罢了。
——
等到门扇被打开又合上,屋中顿时陷入一片安静,夕阳逐渐退却,将尚没兴起烛火的房间内堵上一层冷硬的暗色。
江寻鹤从桌子上取出火折子,轻轻吹出星星火色,就着这点火将桌子上的蜡烛点燃了。
微风从没关紧的窗子出吹进来,火舌借着风势上下地跃动着,照出了方寸大小的明亮之境。
江寻鹤将已经看过一遍的信纸贴近了光亮,重新逐字逐句地细细看了一遍。
“中秋祭祀皆可由兴安操.办,中都诸事难料,行事前万忘顾家族,既已为太傅,难为家中助益,便也休要因为一步踏错而为家中引来祸端。”
信中再三提点,不是要他想法子为家中谋利,便是三句不曾脱离要他在中都小心行事,若遇祸端,便可自尽休止,不要牵连江家。
大约是前面话说得太重了,在信件的最末尾处,匆匆提了一句:中秋之时,你母亲若有消息,自然会差人送入中都,勿念。
江寻鹤的指腹在“母亲”二字处轻轻磨蹭了一下,好似能感受到些什么温度般。
半晌,面上微微一哂,将信合折了,塞回了信封中。
他倒是记得兴安,是赴州那个歌姬生下的,从来同旁支的那些个堂兄弟亲近。
年前非要进铺子,自己个儿担了一笔大生意,却险些折损进去江家半年的收益,最后他回到父亲跟前哀哀地哭了半晌,便将事情轻飘飘地了断了。
可他将事情记得这么清,甚至能想起事情解决后,兴安那般处处威风的可憎面目,但却始终记不起兴安跪在父亲面前哭求的样子来。
那样强烈的情感,在他的生命中却好似全然空白的般。
又或者说,他的情绪心神原本也是空无虚有的。
这世上本就是但凡无人记挂的,便是消弭的。
——
楚三爷收到沈瑞的请帖时,一身的寒毛都要根根竖起,他看着面前不卑不亢的春珰,面上好似没什么惊动,气势却瞬间弱了下去。
他才不想去那纨绔的什么鸿门宴,先前尚且还在楚家时,他说话都敢夹枪带棒的,现下自己若是去了沈府,还不如羊入虎口般人人揉捏?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咽了一口唾沫,手掌不动声色地在衣料上搓了搓,好似要将心中的不安同手心中生出的冷汗一并擦掉般。
他犹豫着看向春珰,故作姿态道:“我今日还有事,只怕是不能去沈府同沈公子叙了,烦请春珰姑娘回去吧。”
春珰抬眼看向他,二人对视之间,竟叫他心中生出几分同沈瑞对视的错觉,原就不平稳的心更慌乱了一分。
春珰见状微微一笑道:“我们公子实在是诚心请楚三爷过府一叙的,楚三爷若是不去,只怕是不妥当吧。”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脾气,更何况楚泓这些年行商,原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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