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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瑞松开始终握在江寻鹤腕子上的那只手,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唇角笑道:“开个玩笑,学生自当认真,太傅请继续讲学吧。”
说完便向后退了一步,将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
他唇角挂着点淡淡的笑,显得矜贵又疏离,合称他今日身上的锦袍,却同他本人割裂开。
分明是他先去招惹的,可人稍一欠动,他便在那一晃神的功夫里,松散散地退离。全凭着心思,便将人心把玩了个透彻。
江寻鹤垂下眼,看着戒尺的尖端,好似那里还残存着一点温热,但与他指尖交合的地方已经逐渐凉透了,眼下正沿着竹子的纹理一点点向尖端退散。
他将手收了回来,仿佛方才的情景不过是一段无端的遐想。
“既如此,便多谢沈公子体谅了。”
一切都归于平静后,始终埋着头跟个鹌鹑似的萧明锦才侧过头露出了满眼的钦佩。
他表哥果然是这中都城内顶顶英明神武的人,就连那秦老头的戒尺都不怕,原本只是他一个人他听学,现下表哥来陪他,根本就是心里记挂着他吧!
萧明锦越想越觉着心里熨帖得不行,原本只是钦佩的目光一转眼儿的功夫就含了两汪热泪,恳切地盯着沈瑞瞧。
沈瑞方一转头就对上了他这副模样,手上的动作一顿,忽而觉着大约被世家架空也未必不是一条出路,否则就这般储君,早晚也是要完蛋。
萧明锦对他这点心思半点都没察觉,仍是殷勤地期待表哥给他个回应,却不防面前的书页再次被竹尺敲响,甚至隔着老远仍能精准地划出现下讲的是哪一处。
萧明锦对竹尺怕的不行,连忙转过头去。
沈瑞看着江寻鹤转过身去时显露出的腰身,忽而轻笑了一声。
倒还有两副手段。
沈瑞方一踏出宫门,春珰便立刻走上前,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公子,楚家送了请帖来。”
“说是底下人送了条难得的鱼,请公子过去一并吃个家宴。”
这话说得有意思,沈瑞同楚家往上数个十代也未见得能咂摸出点血缘关系来,更不必说能同在一张桌子上吃顿家宴。
与其说是一种示好、攀附,倒不如说是一种隐晦的妥协与应承。
楚家会同意结盟,沈瑞并不意外,但能做到这一步,可见魄力。
沈瑞轻笑了一声道:“且去元楼取壶好酒。”
“是。”春珰颔首应下,搬来脚凳,又低声嘱咐了小厮几句。
直到车轮缓缓碾过石砖,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江寻鹤才从宫门内转出来。
他身后是朱红色的宫墙和好似永远没个转变的侍卫,他拢了拢手,袖子挽出青色的褶皱。
清泽轻声道:“东家,请帖已经送到了,一切都依照着计划进行。”
说着,他顿了顿,面上显出几分担忧之色,他转头看了看守在宫门前的侍卫,压低了声音问道:“东家确定要同那沈靖云结盟?今日一过,只怕再无转换的余地。”
“中都城内难缠的角色不少,独他沈靖云是要讨人性命的那一个,此事若是败露,只怕我们连城门都走不出去。”
清泽越说越害怕,曾经听过的那点不知被润色几何的血淋淋的传闻此刻一并起了效用,好似厉鬼在他后颈吹了口凉气般,叫他脊骨发凉。
“清泽。”
他心中惧怕沈靖云,也惧怕这吃人似的中都,因而这话不止说了一次,倒也并非是真想叫江寻鹤边与沈瑞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不过是嘴上说说,心中便能宽泛些罢了。
由着他说了这许多次,东家向来只作没听见,头一次,这般认真地唤了他的名字。
清泽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便看见自家东家拢着手淡淡道:“欲登高台者阔落的路,九死难得一生,现下已然是最阔落的路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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