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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啰嗦,便把你送回宫里背书去。”
一提到背书,萧明锦更是觉着一股子难解的忧愁围绕着他,难以散去。
“表哥只说那江寻鹤是个寒门出身好拿捏的,可孤怎么瞧着比那老古板还骇人些。”
沈瑞拎起酒壶斟了一杯酒,周遭立刻散出点桃花的清香,沈瑞皱了皱鼻子,轻啜了一口。
倒不如那梅子酒更耐人琢磨。
他半捏着青瓷酒杯吗,姿态松散地看向萧明锦道:“你猜他出身寒门,所仰仗的是什么?”
“是陛下,倘若你在这中间掺和一脚,叫陛下对他不再这般信任,你猜他到时候还会不会这般有底气?”
萧明锦顿时便坐直了,眼睛亮晶晶地道:“对啊,孤怎么没有想到!那老古板在朝中备受推崇,江寻鹤却不一样,要是父皇不喜欢他了,他还不是任由孤拿捏?”
沈瑞眯起眼睛,愉悦地颔首附和。
孺子可教。
饭菜酒食没一会儿就上来了,萧明锦捏着镶银的筷子,却好似有万金之重,精细的饭菜裹在口中,又在齿间一层层地碾磨,最后在嗓子处留下一道道血淋淋的痕迹。
每一口吞进去,都好似裹着那些劳工的血汗般,不似在□□细的食物,到好似在吃那些承载无数粟米的木船、在吃那些一层一层盘算不清的麻袋。
沈瑞饮尽了杯中的酒水,抬眼瞧见他这一副半死不活的丧气样儿嗤笑了一声:“难不成你今日不吃,这天下人便可饱腹?有那心思倒不如日后少行奢靡之事。”
萧明锦被说中了心思,又被他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一番,当即便梗着脖子反驳道:“那你呢?孤可瞧见了,你就连脚凳上都镶着金。”
沈瑞嗤笑道:“你是君,这天下生民俱是仰仗着你而活,至于我。”
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随后弯着眼睛道:“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
他越是笑得一脸狡黠,萧明锦便越发觉着自己被蒙骗太深。
沈瑞却不管他,只顾着将壶中的酒浆一杯杯斟满,再捏着酒杯将其送入喉中。
等到江寻鹤一脚踏进倚湖居时,瞧见的便是沈瑞歪倒在椅背上,手中还高举着青瓷酒杯,袖子滑落,莹白的小臂暴露在空气中。
他不知喝了多少酒,脸侧泛着一点艳丽的红,身侧还歪倒着好几个酒壶,偶有动作,那些个酒壶便碰撞在一处,玎珰作响,不过是些青瓷的玩意儿,可衬在他身边,却好似美玉一般。
沈瑞大约是察觉到了什么,懒散地掀开了眼皮,眼底含着一层迷蒙的水雾,目光定定地落到江寻鹤身上,似乎是在仔细分辨一般。
可江寻鹤却很清楚,他醉酒时根本瞧不清人的。
他的目光赤.裸又无遮蔽,好似刀刃般,能他的将人一身的料子都剐个干净。
瞧了半晌,沈瑞忽而勾了勾唇角,显出些放肆又恶劣的神情,薄唇轻启,无声地骂道:“狗东西。”
四下皆是酒杯碰撞的声音,沈瑞身前拢着一点烛火,映在略有些暗沉的天色下,好似将他整个人都勾勒出一层虚影般。
叫他浑不似在这虚妄人间。
偏他一张口,又恶劣得紧,仿佛居于高位纸上,便要将他人一并踩进尘泥里去,最后还要施舍出一丁点的悲悯之心,来将人从近乎溺毙的境地中拉扯出来,畅快地听取垂死者祷告般的献祭忠诚。
沈瑞轻佻地骂完人后,便漫不经心地转了过去,单手撑在脸侧,硬是压出了一点泛红的痕迹。
只留下江寻鹤只身站在昏暗的拐角,近乎渴求般捏紧了手掌,他只觉着自己心脏好似要从胸膛里揭竿而起,掀出无止歇的风浪般。
他即便将十指一并握紧了,也仍旧止不住指尖的轻轻颤动,大厅里四下皆是哄笑起伏、杯盏碰撞,无一不是紧挨在他身侧,却又好像离他无尽地远。
江寻鹤呼吸急促了几分,他紧盯着沈瑞的眉眼,心中陡然升起些荒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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