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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嬷嬷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只觉着心中悲戚,这便是她伺候了一辈子的主子,她早就应当明白的,江家人素来都是冷血的。
但无论她心中怎么想,面上却只能装作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轻声道:“听闻是陛下派他去了乌州做钦差,是以才得了些风声的。”
“钦差?”
老太太念叨了句,目光却好似淬了毒似的冷哼道:“他倒是命好,江家养了他这么多年,现下好了,一朝为官,连报恩都不会了。”
桂嬷嬷被她冷了心,现下也是浑身的不痛快,闻言便在心中暗暗念叨着:报恩?报什么恩?合该报仇才是!
可她到底不敢说出口,否则只怕要死得比江老夫人还要早些。
等到江老夫人发作完了,她才轻声问道:“那老夫人可要见一见大公子吗?”
“不见!让他滚出去!最好是滚出江家,再也别让我瞧见才好。”
桂嬷嬷垂了垂眼,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只是合手应声,便出去了。
——
江寻鹤自从进了江东的地界,便时时有人往回传着消息,分明而今瞧着是江骞占了先机,但随着消息一条一条地往回传,他面上却明显生起诸多烦躁。
老管家察言观色,试探道:“不如命人看着,等临近了再传消息回来?”
他没说的话是,底下的人都是最会瞧人眼色的,江骞的脸色始终这般慌乱阴沉,只怕大公子还没回来,这些人就先自己乱了阵脚。
江骞只顾看着手中厚厚的一摞消息,心中推算着江寻鹤到了之后,倘若看到这般景象,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可他在心中盘算了半天,竟然半点也想象不出,这才恍然发觉,其实这些年里,他只知道这孽子按着他的吩咐像一个奴役一样将江家的生意逐渐做大,甚至稳站商行行首,可对具体的手段却从没有关注过。
江骞那样笃定江寻鹤已经被他牢牢地握在手掌之中,他那从没见过面的目前母亲就像是一根绳索般套牢在他的脖颈之上,至于是放松还是收紧,全都仰仗着自己的心意。
可而今明明好像也没什么变化,甚至于那绳索的另一端仍旧在他手中紧握着,但江寻鹤却好像已经逃脱了。
他无不慌乱地想着:大约这就是自负猎人的通病。
可他决不允许谋划半生,最终却被这孽障将江家收入囊中,左右不过是拼个鱼死网破,现下那孽子在朝为官,若是论起投鼠忌器,也不应当是他才对。
这般想着,江骞好像心中便多了些底气,不知为何自从江寻鹤科举高中之后,他便总觉着事事都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一想到此处,他便心中生恨,原本是想着左右这家产是断断不可能给他的,倒不如叫他去做官,还能为家中提供些助益,谁承想他一见着那富贵,就巴巴凑上去,转头来对付江家。
就该让他和他那娘一个下场才好。
*
江寻鹤并非是没有注意倒那些始终盯着他往回传消息的探子,只是他此刻心中只记挂着祖母的病情,倒也只作瞧不见。
但这么多人盯着,也叫他心中大约有了料想,只怕今日回去,不会太顺畅了。
江家老宅就在长街的中央处,横占了不小的地界,大约是商户更讲究些照应,是以嫡系旁支都一并住在此处,顶多自己额外开个小门便是了。
素日里热闹的长街而今除了江府门前聚着的一种仆役,竟然瞧不见什么旁的人。
老管家守在众人前边,见着江寻鹤纵马疾驰过来时,竟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回过神来后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试图遮掩过去。
江寻鹤翻身下马,手中还握着马鞭,目光从众人面前扫过:“老管家这是何意?而今江家已经是管家做主了吗?”
老管家没想到自己尚且还没开口,便被顶头扣了个帽子,顿时心中一惊,原本好不容易聚起的气势也彻底被打压了下去。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道:“这是家主的命令,而今老夫人病重,家中不好生出什么变动来,还是请大公子先行回去吧。”
老管家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叹了口气,按着他的意思,至少也要编个像样的借口才好,可家主也不知为何,非要在此事上羞辱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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