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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字字求情,眸中却无半分温度,仿若乍触冷冰,吞没般的寒意一寸寸爬上脊骨,折断头颅。
枝叶繁茂的梧桐树似与夜色相连,在晃动烛火中望去,拉成高大阴怖的巨影,依稀可辩清牌匾上,庄重巍峨写着「太和殿」三字。
裴元俭这番诡异莫测的求情之举,直接震惊了在场诸人,宛若将他们架之篝火,若是求情,岂不遂了裴元俭的说辞,说是不求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郭家到底势大,盘根错节,他们也得罪不起,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应对。
一时殿内竟然诡异沉默下来。
「裴爱卿所言,不无道理。」皇帝侧眸冷睇。
「却不知,有些臣子,为官久了,早已忘了身为臣子的本分,反而成为了国之蛀虫。」
「朕,不是一个仁慈的君主。」皇帝脚步停下。
「现在,朕可以给予你们权势和荣耀,可一旦有朝一日,辜负了朕之所期,朕绝不会因顾惜旧情而放过。」
「以功抵过,在朕这里。」皇帝腮颊极快的抽动了下,威压慑人。
「痴丶心丶妄丶想。」
「郭中槐,罪不可赦,三日后,午门斩首。其家眷流放三千里,此生不得再入盛京。其弟郭章,削去一切官职,不得入葬。杨毂,罚没家产,牢狱三年后贬回原籍为吏,萧长善,寇之丞开馆曝尸十日,至于武华英,知情不报,私收贿赂,为官懈怠,此生不得再入仕。
「付坤玷污人妻,欺君罔上,死后也不该得到优容,其三族没为官奴,以儆效尤。」
「陛下圣明。」裴元俭道。
其馀众臣见状也只好跟着附和出声。
郭家,大势已去。
裴元俭还未出宫门,便被早早等候在那的侍者拦下。
「陛下可是还有何交代?」薛揆拦住薛殷,退后一步,裴元俭静立在原地道。
「裴大人。」侍者低垂着眼,「陛下有一句话交代。」
「但陛下又说,裴大人天资聪慧,便不多此一言了。」
「裴大人可懂得?」侍者追问道。
「臣,定当铭记。」裴元俭道。
多言?陛下这是在斥责方才殿中大人告及武华英一事?
他们的这位陛下,最容不得他人违逆他的意志,先前对武华英已有处置,但大人却再度提起,无疑是质疑陛下的决定。
这是在挑衅他的威严。
而帝王威严,容不得一丝一毫僭越。
更让薛揆疑惑的,是,大人为何要如此做?
难道是因为那位公主所说的话,对郑从贲夫妻二人动了恻隐之心。
一把刀,怎么能有「心」?
薛揆握着刀的手微紧,神思有些不属,却没忘记打点。
侍者领着身后小太监谢绝了薛揆递过去的银票,往宫城内走去。
等回了宅邸,薛殷才没忍住满腹疑惑,「主子,陛下究竟是打什么哑迷?」
他真是不懂陛下的心思,明明说着有话交代,却又说到一半,非要拐个九曲十八弯,凭白让人猜来猜去。
「砰。」裴元俭将薛殷关在了门外,薛揆看了一眼被砸到捂着额头的弟弟,顾自离开。
徒留薛殷一个人在风中不明所以。
御书房内,侍者将裴元俭的神态和话都一一呈报,说完,便躬着身立到一边,像是桌案上那尊莲荷刻花双耳瓶映出来的一道影子。
在大臣进殿之前,那位裴大人同陛下商议的仅仅是除郭家,可在大殿之上,却将武华英丶付坤这些不值一提的人扯进来,虽无干大局,却代表了他并不那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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