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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桶,是徽州人家冬天的御寒神器,顾悄也是重生后才长的姿势。
徽州府有句老话,手捧苞芦馃,脚下一炉火,神仙赛不过我!
这物什同寻常木桶有些相似,但要大上一些,和凳子差不多高度,底部放一个陶钵,盛灶火余炭,钵上几寸架一层铁质网隔,再上方刚好可以容纳一到两人窝窝坐,团着烤火。
数九寒冬,只要窝进桶里,不一会儿就能感受到热意蒸腾,通体温暖舒泰。
江南多雨而潮湿,寻常农家火桶白天烤火,晚上烤衣服。
若逢徽州姑娘腊月、正月出阁,火桶更是必备的陪嫁,桶底撒入红豆,放红纸包好的木炭,再加一捆豆芽菜,祝福女孩儿红红火火、落地生根。
算是江南独有的民俗。
可惜这东西顾悄不耐受。
炭火直烤火毒旺,遇到特别冷的时候,桶内热桶外寒,特容易遭凉,小顾悄没少冷热交替伤寒,苏青青就不再让他用了。
老农正端着小马扎坐在桶边,十分精细地剁着绿菜叶儿,和着碾碎的玉米谷子拌鸡食。
旁边一个四岁小童,吸着清鼻涕,趴卧在地上,跟前摆着一张皱巴巴的红“囍”字,手里攥着一节火桶里克扣下的黑木炭,在光洁的青石板上画瓢。
“二喜,可别给贵人家的地弄脏了,到时候又遭奶奶们打。”
“我会赶在她们来前擦掉的。爷爷我保证,学会写二喜,我就不瞎写惹她们嫌了。”
“你看,快学会了……”
“我大孙子写得真好!”爷爷看都没看,彩虹屁直接吹上天。
吹完他小心摸了摸鸡仔头,那里有粉扑扑才露点尖尖的冠子,老头低叹,“不过呀,写得再好也没用,还不如学这几只鸡子会投胎。”
小孩子惯会一心二用,很快发现呼啦啦涌来一群人。
他应是挨过打,来不及爬起来,手脚并用抹去炭笔字,又将家伙什飞速藏好,这才垂头耷耳地藏到了老头子身后。
那地擦得并不干净,顾悄瞄了一眼残迹,小孩儿描的是个“囍”字。
可“囍”字,到底不是他的名字。
老头有些耳聋眼花,小童扯了他衣袖好几下,人都到近前儿了,才颤巍巍站起来。
他看惯人脸色,见为首的少年一直盯着孙子画过的地,赶忙拉着小孩跪下磕头,“小娃子不懂事,还请贵人大人不计小人过,老奴等会一定收拾干净。”
这一跪,指不定折顾悄几年寿。
重生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真正的乡民,并不知道他与老农,尊卑等级竟严苛成这样。
他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说,不过是多看了那字几眼,就叫老人家吓成这样。
“不然,那顾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
……顾悄脑子里冷不丁窜过这么一句鲁迅名言。
顾狗狗赶忙扶起老头,“老人家,您可别吓我,我正想夸你大孙子字写得好呢!”
老头闻言,警报解除,松下劲来,顺着顾悄的力气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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