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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住院之前，他从没有留意过花。书上说花有很多种颜色，但是他的世界里只有单调的黑白色。

站在花店的门前盯着分辨不出的百合花，古屋朝生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

突然，一支盛开的六瓣花出现在他的面前。

古屋朝生抬头，疑惑地看着花店老板：“？”

花店老板柔声问：“你的心情不好吗？是有亲人生病了吗？”

“你……怎么知道？”古屋朝生哑声询问。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站在花店面前很久，以为自己挡到了别人做生意，连忙躲开，“抱歉。”

“没有关系。”花店老板笑了笑，“因为我在你的脸上看到了难过，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吧？”

古屋朝生一直低垂着脑袋看地，抬头看花店老板时，看到了他两鬓微白的头发，又想起了自己的妈妈，黑发早已染上霜白。

他不知为何，突然对一个陌生人有了倾诉欲，也许只是因为花店老板早已习惯的眼神，“是妈妈，妈妈生病了。”

花店老板垂下眼睑，不语，转身回店里拿起剪刀剪下一支百合花，然后将花塞到他的手上，“刚刚看到你盯着百合花看了好久，你喜欢百合花吗？这朵送给你吧。”

“谢谢，我不需要。”古屋朝生拒绝，他才开始工作，根本就没赚到什么钱，连妈妈生病住院的钱都是他的木匠师父借的。

“百合花的花语是深深的祝福，很适合探望病人。”花店老板解释道：“这是我送给你和你妈妈的礼物，请不要嫌弃，希望你的妈妈早日康复。”

古屋朝生本不想收，看到花店老板脸上的真诚和善良后，才接过这朵百合花，认真道：“谢谢。”

“不用客气。人生总会有各种困难等着我们，珍惜眼前人，不要留下遗憾。”花店老板洒脱地走回店，继续侍弄起他的花。

古屋朝生站在原地一会，若有所思。半响，朝花店老板鞠了一躬才离开。

５０年和５年，哪个都很重要。妈妈含辛茹苦地将他抚养长大，自己好不容易才能够独立工作，还没有赚到钱让妈妈享受，辛苦了大半辈子的妈妈也还没有享过福，怎么能让她那么痛苦地离开？

最重要的是，妈妈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恶，如果没有妈妈的生活，他根本无法想象。

古屋朝生悄悄捏紧了怀里的百合花，快步往医院走去。

调整好心情，再次进到病房时，古屋朝生已经没有第一次知道诊断书时的绝望了。

他可以救妈妈，不过是自己的５０年寿命，和活着的妈妈比起来，一点也不重要。

他用一个矿泉水瓶装了一些清水，小心翼翼地将那一支百合花插入瓶中，强打起精神道：“妈妈，下午好，今天身体好点了吗？”

古屋蝶子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儿子，身体四处都在疼，但是她不想和儿子说，不想增加儿子的负担。她不想再给儿子压力，努力笑道：“……好多了……”

古屋朝生将花瓶放到窗前，走到妈妈的病床边，挪了一张小凳子坐到床头前，将妈妈的被子整理好，防止身体虚弱的妈妈受寒。

听到妈妈说话的语气，古屋朝生的眼神黯淡了些。他很清楚，妈妈在撒谎，明明说话都很艰难。但是妈妈不想跟他说，所以自己也要假装不知道。

“我和师父请假了，这段时间想留在医院照顾妈妈。”

古屋蝶子抿紧唇，讨厌自己生病的身体，艰涩道：“妈妈……没事的。”

“和妈妈没关系，只是我想陪在妈妈身边。”古屋朝生轻声说：“我不想离开妈妈。”

古屋蝶子嘴唇翕合了几次，最终还是抵不住儿子可怜的眼神，又不知说什么才好。知儿莫若母，她很知道儿子想陪在自己身边，只好转过头看窗外。

那支百合花就放在窗前，沐浴着阳光，简陋的花瓶在地上拖曳出长长的影子。

“花？”

“哦，那是好心的花店老板送给我的，妈妈，花是什么颜色的。”

躺在病床上的古屋蝶子有了事情做，精神仿佛也好了些，便细细地观察那支百合花，像儿子小时候一样，给儿子描述花的颜色：“粉色的，很漂亮，花的边缘是淡淡的白色，花蕊是金色。”

古屋朝生低下头，将古屋蝶子的手放到自己的额头上，像儿时一样，依恋道：“好漂亮的颜色。”

他习惯了单调的世界，不再像小时候一样，分辨不出颜色就哭泣。

古屋蝶子转过头，慈爱而愧疚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时间啊，能不能再长一些，她还想继续跟她的孩子描述各种颜色，想让孩子看到这个五彩的世界。

一只纯白的蝴蝶悄然落到百合花上面。

＊＊＊

晚饭是在客厅里吃的。

夏目贵志已经熟悉店里的生活，下课后会先把学校的作业完成，然后就去找威廉或者太宰治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