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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纱巾就像水刑的湿布一般,贴罩在他五官之上,可他仍是用仅剩的一只手扶着石柱站起身子,轻声道:“圣使戈左,找到你手底下能用的人,尽快去往周边部族,确认暗渊的面积。这周边已经不适宜生活,我会带人迁走,乌叶卡要更换地点。”
戈左仰头望了他许久,单膝跪下去垂头道:“是。圣主大人。”
弓筵月以为她失望之后真的不会再现身了,可当他们查探清楚暗渊的范围有多么大,又有数个部族全都跌入魔域,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弓筵月听到了一声隐约的龙吟。
她的龙身在云层之上若隐若现,掌中浮现几块看似平平无奇的土块,降至地面,在暗渊之上便自行膨胀生长,覆盖了暗渊的洞穴,填平成为完整的土地。
……是息壤。
弓筵月猜测,或许她本来要用在蓬莱现世之时,以息壤巩固蓬莱之所在。
可东海失败,她便取出一部分息壤用在了西狄。
果然,她不像她自己说的那般残忍冷漠,她仍然以这种方式,回馈了西狄数百年来对群龙的念念不忘……
当年的弓筵月给自己盖上满是血污的头纱,此刻他却选择再度掀开,用这张脸面对羡泽。
这些年,他培养阴兵,他入驻中原,他似乎在时时刻刻战栗,生怕听到那句:
“没用的东西。”
细想她跟弓筵月、戈左,之间到底是又怎样彼此之间的债,早已经算不清楚了。
在晚霞映照的神庙中,羡泽伸出手去,捧住了弓筵月的脸颊,手指压在他嘴唇上,轻笑道:“你紧张的都忘了呼吸了。”
弓筵月目光闪动:“圣女要以色选人,我已经配不上尊上。”
羡泽扯了扯嘴角:“你是圣主。更何况,没人配得上我。”
弓筵月目光闪动。
羡泽离开西狄的几十年来,他因情生怨,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他怕再也见不到她,也怕还未蓄力好就见到她。
他张大耳朵妄图听到遥远的海潮,听到她的消息,但当听到后又只是在遥远的神庙里猜测与想象。
他逐渐明白自己痴迷她这件事与权力无关,但权力却是唯有的能接近她的办法。
那金核在他体内燃烧,像是驱动他这铜炉的火源,他知道有朝一日金核将重归她的躯壳,而他这铜炉终将冰冷落灰。
她会感觉到那金核沾染上了他的馨香吗?
那冰封凝固的幽怨,在她此刻平静俯看的目光下,像是油脂般融化。
羡泽端详着他,手指揩过他面颊与眼下的细纹,笑道:“你现在像是被火烧掉一半的锦绣补子,或者是磕坏了鼻子的石雕菩萨,有些可以端详的雅趣。”
他从她兴味的眸中,着实看到了那种爱不释手的入迷,她不是安慰,也不需要撒谎。弓筵月忽然鼻子一酸,反倒昂起头来:“尊上身边还没有我这般的美人吧。”
羡泽笑了:“没有。”
弓筵月昂着头轻轻亲吻了她一下:“也不许有。尊上也上来吧,这祭台上若没有神降临,我便成不了祭品。”
他往祭台内挪了挪,羡泽刚坐上去,他汗津津的双臂便抱住她肩膀,将她拽着一同倒在红绸上。她像是被埋在他及腰的乌色卷发中,二人的唇在明灭的烛油灯火下紧紧相依。
羡泽没有睁开眼,气息也大约能勾勒他的轮廓,弓筵月没有喊她“尊上”,而是轻声道:“……羡泽,不要走了,留在我身边。我们身边。”
这个“我们”指的是“我们伽萨教信徒”,还是“我和戈左”?
“伽萨教不是当年,或许已经可以成为你的助力,歌颂你的名……”
这话是渴求爱恋常驻身边,还是在谋划神明成为助力呢?
羡泽曾经以为,他的几分真情是水,权欲与求生是油,分层相盖,若不是权欲得到满足,任谁也见不到他埋藏的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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