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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洛捂着脸颊,低声嘟囔:“事非经过不知难!要是亲见靺鞨那快马、那骑射、那万众一心的气势,只怕你就不那么抢着去送命了。”
官家一拍御座扶手:“朝堂之上是你俩吵嘴打架的地方?!”
章谊斜眸望了儿子红了一道的脸颊,慢悠悠说:“陛下英明。如今,臣等都不是逞口舌之快的时候。与靺鞨合作时,若我们自己的军伍强悍,能百战不殆当然是好事。但枢密院这些年训兵之功,只怕了了。那么,花朝廷最少的代价,而得最大的实惠,难道不是更好?”
“官家!各府兵力衰弱,臣要先问一问平章事那里究竟发了多少军饷、吃了多少空额、给了多少抚恤!”宋纲大怒。
但他说了一半,官家皱着眉,怒不可遏般说:“好了!典守者不得辞其责,宋卿年岁已高,枢密院的事纷杂,还是先搁一搁吧!”
官家转脸看着章洛:“靺鞨提了什么要求?还是许嫁公主,并以寰州、应州和云州为公主的嫁妆么?”
章洛说:“还要将以前给北卢的一百万岁币,转给靺鞨。”
紧跟着又补充:“这岁币,本来就是年年拨付北卢的,现在只不过换个人给而已;寰州、应州和云州本来就在北卢的统辖,现在我们已然有了幽州等地,不也是赚了?臣这次监军,深感军伍一动,军费无算,朝廷打了两个月的仗,花费就在二十万缗,这样打下去,才是真亏本呢!”
官家想了想,终于说:“给吧。”
宋纲喊道:“狮子开口只会越来越大,官家知道靺鞨下一步又想要什么?!”
官家不耐烦地说:“靺鞨说得很清楚,要的就是我国和亲的诚意!太子协同户部,处置燕国公主出降的事。尽快遣嫁公主,交割岁币,划清边界,把事情办好不就得了!退朝!”
一直默默听着的凤杞一愣,等皇帝不耐烦地“唔?”了一声才不得不低头应是。
周蓼喜滋滋地把又一块朱红色的锦缎展示在凤栖面前:“这件做裙,边缘用金片镶缝,缀上小珍珠。之前那匹盘金的做袍,正配圣人赏赐的金冠。”
她抖开锦缎料,在凤栖面前比划了比划:“一辈子就大婚一次,再贵的料子也值。那么,环佩用白玉双凤镶金如何?……”
她说了半天,见凤栖面无表情,双手交握在膝上坐着,连手指都没有动一动。
周蓼正色道:“你愿意不愿意,结果都是一样,何必拗着劲儿叫自己不痛快?那冀王你也见过,说实话长得不错;他那里与我中原风俗不同,但慢慢自然会习惯。”
她顺了顺凤栖的长发:“我自问一向待你也不错,心里只盼着你嫁给好人家,也了了我的心事,也对何娘子有个交代。女儿家这辈子无非是嫁人生子,像三娘一样,在书香门第、普通官宦人家相夫教子诚然也不错,但我知道你是个心气儿高的,自小与别的姊妹不同,碌碌一生必然不愿意。既然如此,做这样今生富贵已极的亲事,身后也能在史书中记一笔‘为国和亲,折冲樽俎’,流芳百世,难道不好?”
凤栖别过头,冷冰冰说:“这么好的事,怎么不叫别人去?”
周蓼不由嗤笑着问她:“你嘴巴再厉害,还能不去?”
凤栖垂下眼睑看自己的双手。
周蓼道:“亭娘,你可别左了心思!朝廷在打仗要紧的时候,能不能收复故土就在这一念之间。你若只顾自己痛快,到头来祸害万民,你可就成了大梁的罪人!”
凤栖仰起脖子:“怎么,历代亡国之君都是没错的,都是怪红颜祸水害的;如今国家兵力疲弱,只能卖宗室女来换土地,如其不然就怪我一个女子是国家的罪人?!不想被卖了还有罪了?这是什么道理?”
周蓼说:“是没什么道理,但你能建这样的功业而不建,责备你就没有冤枉!”
凤栖冷笑:“果然绑架别人去祭坛上做牺牲都是容易的!”
周蓼看了她一会儿,说:“亭娘,你逞口舌之快,又有什么意义呢?女儿家的幸福,本就寄望男人的宠爱,你如今怨天尤人,谁会喜欢?你姐姐不也是自己把自己给熬死了?我倒觉得,你与其埋怨这个埋怨那个,不如好好为未来打算,学一些叫夫主爱重不能自拔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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