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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安余光向隔断内殿的水精珠帘扫了眼,手指在袖下轻敲玉带,乖觉一笑:“贵人赐,不敢辞,多谢太后娘娘抬爱。”
她的生辰在四月初,太后连这个也打听清楚了。
以太后的名义办的宴会,荣宠自不必说,看似是施恩,却也是以此昭告金陵,她谢澜安从此就是太后的人了。
给她出路,也断她退路。
太后满意她知趣不推辞,又想起一事:“你一个女郎,出门身边没个得力的人可不成,哀家将骁骑营的护军将军派给你,保你安危。”
谢澜安笑容愈发得体,“多谢太后厚爱。”
说过了话,谢澜安告退,将出殿门,一直注视着她背影的庾太后忽然道:“含灵,你可知哀家一生心志所在?”
谢澜安停步,槛外的高阳洒满她衣襟,金光啄住玉簪头,仿佛她发上簪的是一支金乌精华灌注的光簪,莹莹灼闪,不可久视。
她回身,两袖飘起,揖手平平常常回了两句话。
直至她离开长信宫,庾太后目光雪亮如少女。
“姑母!”
那屏风旁的水精珠帘哗啦一响,头顶灵蛇髻的庾洛神抬步走出来。
她不理解地问:“何必给她如此殊宠,一个走投无路的丧家犬罢了,除了姑母这儿,谁还敢给她撑腰?她的口气倒不小,一会北伐一会影射,姑母阖该治她个不敬之罪!”
太后笑了笑,还是那句话,宠不喜辱不惊,才是谢澜安。
她若是学外头那些人察言媚色,太后反要怀疑谢澜安的投诚不真了。
目光转到庾洛神身上,太后神色和蔼起来,轻拍侄女的手背让她坐到身旁,命宫人端来新做的果子糕。
“听说入宫时你堵住人家的车,人家让了你?”
庾洛神得意地扬起尖细的下巴,“她敢不让我!”
溱洧姑姑体察太后的心思,“知隐知露,到底是个聪明人。”
庾太后颔首,庾洛神却皱起眉,一个见风使舵的俗人罢了,她怎么没见这西贝货如今还有甚么风骨,还敢和谁张狂,何处值得一夸了?
这个以骄奢淫逸为乐的年轻孀妇丹凤眸一转,忽挽起太后胳膊,亲热地说:“姑母,不如将这个生辰宴交由侄女来办吧,侄女一定操办得风风光光,不会丢姑母的脸。”
太后无奈地点了下庾洛神的眉心,这等无伤大雅之事,随她去了。
只是她忽然觉得有几分可惜,洛神这孩子自幼长在她身边,被她宠惯坏了,玩心深重,政事上头指不上她什么。
从前并不曾作此想,大抵是有了对比,才突然羡慕芝兰玉树,生在别家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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