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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彧确实明白,他也震动。
他凝住沈栖鸢单薄的身影,实在想象不到,一个柔若无骨的女子能把这句话放在唇边,这般正义凛然,这般孤勇无畏。
许久之后,时彧踯躅开口:“若是男人……也会。”
所以,她也并非是对父亲有情,只是抱着知己难求的心感恩父亲当初的搭救。
时彧心头久梗于喉的块垒,终于消除了,甚至,还有些卑劣的窃喜。
他静静地俯视着满地碎瓷间,分明比琉璃脆弱,却又比玄铁刚强的女子,“你想留下?”
沈栖鸢心里终于松了一些,她把脸颊低下来:“嗯。”
时彧沉思片刻:“弄清楚,你是广平伯府的客人,就可以留下。”
沈栖鸢顿首:“我知晓,不敢僭越。”
时彧抿了抿干燥不适的薄唇,这辈子向他俯首之人不知凡几,唯独沈氏的垂眉顺耳,他见不得。
胸口像扎了一根刺,心上一寸寸发紧。
他蹲了下来,左手手掌抵住了沈栖鸢的颌骨。
少年的掌心干燥温热,指节下盘根的老茧质感粗粝,像沙子一般,缓缓摩挲过她颌下的肌肤。
酥痒、坚硬、刮擦感,侵蚀向沈栖鸢的感官。
她根本没做好与时彧有任何肢体接触的准备,对方还只是个半大少年。
就算不以他姨娘自居,沈栖鸢心里,也还没越过那道被理义道德上了锁的门。
她居然被他就这么托起了下巴,被迫地抬高了视线。
素容梨花面上,红肿的伤处越肿越高,似雪原上燃起的一簇篝火,破灭了霜天雪地之美。
居然是他弄伤的。
时彧对应付女人没有经验,下手没有轻重,自己也万分懊恼。
十二岁入伍以后,身边和他打交道的一直就只有男人,他这些年来一直四处在外练兵打仗,不是平民间之祸,就是御北戎之患,几乎没有休息喘气的时间。
记得去年父亲来信。也许当时战事已经非常吃紧,父亲对后来的结局大抵心中有了数,所以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不必重蹈覆辙,便在来信中说,希望独子时彧能在二十岁以后功成身退,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娶妻生子,安度余生。
时彧当时没应。
没想到,父亲临终前,还是将沈氏托付给了他。
沈栖鸢不耐他的打量,稍稍偏过目光,想躲避他的迫视。
时彧扯了眉头,“别动。”
沈栖鸢便听话地不敢再动。
时彧托着她的下颌,端详她的伤势。
右手从衣襟里摸出了一瓶金疮药。
沈栖鸢定睛看去,那瓶金疮药很是熟悉。
素白胚子上勾勒着朵朵缠枝青花,猩红瓶塞,都是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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