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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走了两步,想也不想地拒接道:“不用。松浮,别给我压岁钱和其他东西,我不用那些的。”衣角的拉扯消失了。“唐鹤,我只是想尽点心意,毕竟十五年了,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松浮变换语气,听起来愧疚又悲伤,他总是面面俱到地解释——让我无法开口,或者说,根本没有理由反驳。我不能说,自己是迟冉捡的,松浮完全不需要负责之类的话。方才说了,我们是亲人,现在又说自己是迟冉的妹妹,跟松浮没关系,未免太难听了。而且松浮一个人度过这么些年,应该挺孤独的。阿,我还是当哑巴吧。家家户户贴了春联门神,卖货郎推小车,车上扫帚、针线、木梳……应有尽有。人来人往,偶尔擦肩而过,身后的松浮伸出一根胳膊护着我,我只是走的更快了。他经常去牵一下我的手,然后放开,等我转头看他,松浮便低声笑着问我喜欢什么,指指道路两边的小吃或玩意,介绍吃法和用处。大多数时候,我只是摇头,连同他塞过来的银纹票也拒绝。松浮始终微笑,俊美的面容波澜不惊,似乎对我的拒绝习以为常。这样的我,太讨厌了。像一个恃宠而骄的女人。但我没有办法,对松浮产生更多的感情,即使他是迟冉的师兄。若是以前,我恐怕已经完全信任松浮了,可经历了黎志县烧毁与北德镇试炼,噩梦时常光顾。梦境里,不断逃命、害怕痛苦的自己深深地刻入骨髓,如那日浸泡在药罐,腐蚀殆尽。越是松浮这样美好的存在,越是危险。而且用麻雀传递消息,我也一直怀疑,松浮是在糊弄我,偏又无法直截了当地对峙。不知道青娘姨、林婶怎么样了?迟冉以李染生的身份在北德镇行动时,教头他们各种行方便,可迟冉一走就开始捉我和青娘姨,如果不是他们暗地里给迟冉下绊子,那么很有可能是光义会被其他势力侵占了北德镇的地盘……下一步,会做什么?我心如乱麻,一会儿害怕失去音讯迟冉已经遭遇不测,一会儿担心林婶和青娘姨的安危。林婶会做清水炖乌鸡,蒸鱼浇上汤,猪头肉切了沾调料,馄饨饺子馅不重样……青娘姨刀枪剑鞭样样会玩,爬树比我快很多……好想她俩。半睁着眼回忆,没留神,左脚踩上右脚,幸亏松浮扶住我,不然得摔跤。“谢……”“唐鹤,不用客气的。”松浮蹲下,看了看我的脚,确定没有受伤后才站起来示意我继续走。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依然神游天外。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可以嫁人了。男女之情,我并不是不懂。比方说,我喜欢程三。我喜欢程三的死皮赖脸,我打他他不还手。北德镇少见甜食,程三有了吃的,一定会给我,宁可自己一口不吃。一次,脸红的程三偷偷夸我是“仙女”,他说迟苹果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我当时听了特别开心,迟冉会说我长的还可以,但绝不会夸我漂亮,而程三可能是没见过外面的女孩子……我不管,好开心。可是我不敢表现出来,程三给我吃的,我就全部吃掉,即使以前迟冉也会给我准备零嘴,但感觉就是不一样。程三没脸没皮,不管旁边有人没人都说,迟苹果是最好看的!我会板着脸,装作听不见,回小宅院关上门才捂脸笑出来。林婶和青娘姨知道程三老缠着我,所以偷着吓唬程三,我当时想,要是程三因此不找我玩了,我就不喜欢他了。第二天,大家碰面,一起爬山摘蘑菇。迟苹果一向沉默寡言是众所皆知的事情,除了佩花总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就只有程三主动跟我说话。很奇怪的,其他人,尤其是男孩,总避着我,然后对程三挤眉弄眼。这种时候,程三会让他们滚,再笑嘻嘻地凑过来。摘蘑菇也是如此,我和佩花专摘一种淡棕色的蘑菇——枞树菇。枞树菇有“放一片,香一锅”的传言。曾经有一次林婶让我帮忙清洗,洗的时候,指头上满是粘糊的红色液体,林婶说这种的味道相当好。正摘着,程三磨磨蹭蹭地凑近,道:“山上说不定会有蛇,你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佩花不屑地“哼”了一声,问我:“迟苹果,怕蛇吗?”我摇摇头。“听见没?用不着你,去去去,一边玩去。”佩花完全是看小孩子的眼神看程三。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好笑又难过,要是程二真娶了佩花,佩花是程三嫂子的话,程三对佩花来说,确实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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