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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玑兄:吾于生辰家落,若非兄长相助,此生将断于舟水之上,对此倍为感激,吾认初始之防备,惧怕来者不善,若非兄长次次以诚相待,此生亦不见光暖。兄曾言吾必成大业、报朝廷,属江山人才,然吾不可久居于山,逃避世俗,只好落此决,行此路,不望兄原谅,还请兄代吾侍师,莫让恩师过份记挂吾这不孝之徒。吾本是叨扰,亦曾有意久居,无奈家仇未报,家父乃前朝忠义之士,断不会无故惹事生非,其中蹊跷,唯有吾可解,故不能独自苟活于山中,享昧心之福乐。山中之日,一月有余,为之欣喜,虽不曾宣之于口,但对兄长之情,溢于言表,清粤之乐,断不会忘。此番离之有愧,无颜相对,更恐见之不舍,优柔不决,方留此书信,以表心意,若能如兄所言,待吾成业有时,定重归清粤,寻兄报德。愿兄安乐如初,后会有期。宁“?后会有期。”李晚玑字字读下,读到这最后一句后会有期,现了太多的不舍与情愫,水珠打湿了信纸,轻易晕开未干透的墨痕,落款模糊不清,再不能辨。他拂干泪水,将信纸折回封中,欲收之入柜,才发现那件鹅毛披风竟安稳地躺在其中,上面还附着一张字:天寒地冻,望兄寻得一丝暖籍。那人破涕为笑,把信压于衣下:“倒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离京落闽高瑥宁踏在下山的石板路上,把怀里的东西收紧了些。他在离屋后去了山林,将胡桃木盒挖出,又冲木牌磕了好几下头,说了好一会话:“爹,娘,孩儿不孝,扰您二老清闲,今日宁儿便要离去了,还望爹娘在天之灵,能佑孩儿一路顺畅安平?”不知过了多久,小孩脸上干了又被打湿,才依依不舍地走向下山的小道。天暗了,所幸灯火未明,高瑥宁如愿以偿地溜进城中,又趁黑买了顶纬帽,遮了脸,京城中的人或多或少都见过他,若是被人发现高府还未死绝,他只有死路一条。高瑥宁计划好了,他要去闽州,那里足够远,没有人认识高府的少爷,没有人会知道那场灾难中的漏网之鱼顺着河路游到南方。只是在启程前,他还想再看一看那座宅子。高府已被烧成废墟灰烬,偌大的宅邸变成了一堆枯黑腐朽的阻碍,蛮横地霸占了街上的一方领土,就连走过的路人也不会再为之驻足。唯有一个瘦小的身影,静静地立在当前,审视着这一切。曾经的阖家欢乐仿佛还是昨日,却在一夜之间被不知名的妒火毁得只剩残骸云烟,一想到爹娘的尸骨被掩埋于这废土之下,高瑥宁心中只有深沉不解的恨,小孩的拳头颤抖着,眼神中却燃着与之相反的坚定。高府灭门,他要查,爹娘死仇,他要报。他得给被曝于此的所有人一个交代。高瑥宁压了压帽子,咬牙留下一句“孩儿不孝”,便不再留恋,转身拂袖而去。年已过,水路也早已恢复了通行,按以往的日子来算,今日正好是发船到闽州一带的日子,高瑥宁掐着时间下的山,若是今日犹豫不决,便又要再等上一月。毕竟从京城去往闽州的船,一月一次。当然,在去乘船前,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做。他身无分文,如何才能乘船南去?正当他在山上意识到这个问题时,脑海中便浮现那个埋在山林里的胡桃木盒。东街有家当铺,胡桃木盒上虽沾染了血迹,可瑕不掩瑜,懂行的人一眼便知那木盒的价值,他只能祈求遇到个识货的,好换多点盘缠。高瑥宁走在路上,想着把盒子里头的玉佩和信取出,避免节外生枝,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停下,小心翼翼将盒子打开,却发现多了点原本没有的东西。玉佩旁放着些许碎银,同那封书信一样,碎银下压着一张整齐迭好的纸,与他写的离别信是同一种。高瑥宁从碎银下抽出那张纸,微微泛黄的纸上清晰地写着——沙场为将。他认得这个字迹。高瑥宁靠在一旁的墙上,沉沉地呼气吐息,很快就将事情想明白了。这碎银和纸都是李晚玑给他留的,李晚玑知道他离开必定会带走胡桃木盒,便不知道哪天偷摸着往盒子里放了碎银给他当盘缠,还给他写了张字条。“沙场为将?沙场为将?”高瑥宁一遍又一遍地念着纸上那四个字,恍然大悟,是卜算那夜。那夜李晚玑熄火后便出去了,他对着墙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一些声音,至于李晚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也不清楚,就是那夜,李晚玑先去了书阁将四字写下,再带着从柜子里取出的碎银去了山林,将东西放进了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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