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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他脸上那道疤太好认,我无法相信此时这个面色温和,说话文雅的人和那个对我翻白眼,骂我没出息的是同一个。
他活着离开大漠,回到塞北了。
但他好像没认出我。
也不知道叶时景那厮死没死在新露。这大夫毕竟为他做事,他死了还好说,他要是没死,万一待会儿我被魏大夫认出来,再次五花大绑地押送魔窟怎么办?
“不进来么,姑娘的腿再站下去,怕是要废了。”他淡然道,掀开避风的竹帘,似乎是等我入内,医馆内里透出温暖的光与草药的气味。
我低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鞋子,有些不好意思踩脏他干净的地盘。
“小医的陋馆是入不了姑娘法眼吗?”他笑着摇瑶扇子。
这股挖苦意味十足的话让人熟悉又安心。
如今我确实需要处理伤口,只要小心一些,不怎么把脸露出来,和我见过没几面的魏大夫应该不会认出我吧?
抱着侥幸,我把头埋低,让湿发挡在脸前。
“……有劳大夫。”
把问诊桌上的铜板全部抓在手心,就要往医馆里去。
折扇挡在身前,然后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这个这么脏,别握在手里。”
他从问诊桌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月牙白的袋子,示意我把铜板全部放进去,我照做,他将袋子系紧后递给了我。
“进去吧。”折扇在我背上一拍,催我入内。
医馆里烧着炭火,很暖和,药童守着炭火上的药炉子摇扇,微苦的清香在室内蔓延。
“去那儿坐,烤火。”魏大夫指着炭火边铺着软垫的竹榻。
我走过去,药童抬头看我,故意加快扇药炉的速度,飞出来的炭火灰烬吹到我衣服上,我连往后退了一步。
“啊——师傅!”
他又吃了魏大夫一扇子,满脸委屈,不敢发作,只能小声嘀咕,“您再捡这种付不起钱的病人回来看病,我们医馆不如直接关门大吉好了。”
这话听得我面红耳赤,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因为我就是那种付不起钱的病人。
魏大夫没理他,反而浅笑着问我,“你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明明他笑得如沐春风,我却感觉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决定了我现在会不会被他一脚踹出去。
于是乖巧坐在炭火旁边的竹榻上。
小药童则在魏大夫和善的注视下自觉地抱着一沓医书顶在头上,去角落罚站,看上去他对这种惩罚轻车熟路。
我拘谨地坐着,不找痕迹地打量起周围,这里的布置和塞北的粗犷风格不太像,晃眼间我还以为自己身在南边某座城池的医馆中。
整体布置很简洁朴素。
墙上挂的丹青并非风雅的山水画,而是一些草药的画像,那些药草画得栩栩如生,笔触细腻,旁边的清秀好看的蝇头小楷详细记载了草药的名称,功效,适用于哪些病症。
屋内桌椅摆放整齐,材质温润,窗口还有一个饮茶小榻,小榻旁则是书架和药柜。
突然,我与一张陌生狼狈的面孔对视,那女人浑身脏乱,披头散发,面色发青,只露出慌乱的眼睛。
这是人是谁?!怎么躲在这儿?
好一会儿,我才意识到,那是一面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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