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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后来再开数场选秀,官家的女子,或是民间的女子,千百数中,无人能比得上她受到的帝王宠爱。
所居宫殿离御书房最近,皇帝年轻力壮时,时常宿在她那里,便是后来修道成仙,也喜去那里坐;
所用器物皆是金银玉石,工匠可为了她喜欢的一盏红釉荷叶纹杯,费时十年;
所穿绫罗绸缎,是各州府上贡后,最先挑选的颜色最好、纹路最漂亮的布料。再让宫中的几十个绣娘,耗时月余裁缝而成一件纱衣。剩余的,才可送去给其他妃子;
……
甚至随着六皇子一日日地成长,聪颖悟性极讨皇帝欢喜,带至身边教导,常常夸赞。
而被内阁几位大学士教导的太子,却未有这番待遇,时而被说性情软弱,不堪大用。
便连温家,也被所谓的爱屋及乌,受到皇帝的重用。
自己的父亲温甫正被提到大理寺作少卿,温家的旁系子嗣,在京或地方,多有任职。
而镇国公府卫家,被皇帝用势打压。
她时常听到他说:“等卫家倒了,朕就把太子废了,让我们的儿子接任。”诸如此类的话。
她与儿子,便为了这些豪情壮志般的言语,奋尽全力地争夺。
即便有一日,她的父亲因不争气的庶弟温滔,被构陷免职在家,她也没有丝毫怀疑过皇帝的承诺。
但那是在皇帝尚存时。
倘若人没了,自己将失去最强的倚靠,届时定然会被卫皇后清算。
此时此刻,温贵妃跪在龙榻之下,被锦衣绣裙包裹的身躯,在不断地渗出细汗,几乎湿透了全身。
背后是从半开的殿门外,吹进的携雨夜风。
她一阵热,一阵冷地险些跪不住了。
“陛下。”
她期期艾艾地唤了一声床上的皇帝。
便是这艰难的一声,在张口的瞬间,面前形似腐木的干枯之人,身上那难闻的恶臭直冲向她的口鼻。
可她不敢露出一丝的嫌恶,只悲戚地抬眸望着他。
神瑞帝缓慢扭动僵硬的脖子,垂低晦暗的眼,同样看着跟前这个女人。
十余年过去,当年令人惊艳的容颜早已不在,唯有对权利的渴望,是切切实实地藏在眼睛深处的。
而她的贪欲,是他一手培植起来。
起初,也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之女。
喉咙里的积血未呕干净,腥气淤堵着,让他难忍地咳嗽了一声。
待胸腔的气渐缓,皇帝嚅动青色干涩的唇,道:“朕将景州划为胥儿的封地,你跟着胥儿一道去那儿吧。”
一句话,足够耗去他的大半心力。
这是他最后待她的情意,保住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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