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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元询是把侍读要为他讲读的今日学习的内容,当做新课预习加早读来读的,这也是他的习惯了。只是一天要学习的内容有许多,就算文学的学习只有上午,但是出阁读书后便没有假期,每月只有初一十五和天气实在恶劣的时候会停讲——当然,他也可以耍赖请假,但这对他的名声将会有过大的损害——一直读下来,最近光是清凉润喉的草药他就不知饮了多少。而且这些东宫官都是他未来的班底,读书之余,他还得表现出自己作为太子的礼贤下士、体谅臣僚,有空闲的时间还要和东宫官们联络感情,刷刷自己的声望。然后,约莫过了五日,他下午的武学课程也正式开授了。过上了自己想要的读书生活,充实的同时,还有皇帝爹、上皇爷爷时不时的帝王施政心得讲授课程作为小灶,祁元询只觉得自己读书已经读得昏天黑地了。当然,痛苦的同时,他还是很快乐的。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想稍作休息。所以当朝鲜遣人为其册立的世子来申辩,天子让祁元询过来参预的时候,他是欢天喜地地就来了。对答天子接见朝鲜使节,因是问罪的,态度便很不好。殿中还站着天子简拔的几位做助手的翰林官——因其多入文渊阁参预政事,时人以“阁臣”呼之,然而其本职仍在翰林院——朝鲜能入殿的又只有正使,这样的人数对比下来,更显阵仗大了。特使契长寿进来便先请罪,态度十分谦恭:“下国小邦,僻居海外,所学粗浅,得罪上邦,实在该死。然而事大之心甚诚,还望圣上明察!”朝鲜国一道歉便是这么一副调调,祁元询都快能背下来了。尤其这契某人,朝鲜国内朝天的熟面孔了,更是熟谙这样的套路。宣武年间,上皇因其行事、行文措辞等诸事,屡有责问,朝鲜无论是派人告罪还是行文阐明原委,首要的一条,便要推到他们是偏僻小国,不识王化,纵然心向往之,仍有所疏忽这样的事情上去。“你们可学儒?”“回圣上,臣等心向上国,勤学圣人之训,不敢懈怠。”“你也莫说什么小国粗鄙。你们国君身边之人再怎么学问浅薄,立嫡立长,总是该知晓的吧?你等常说事大,对我朝甚恭,只是我看,你们却是言不由衷得很!从前来朝贡,只让父皇册封李旦,从不言自家境况。如今让你们遣人来申辩,也不说到实处,只在那里推脱。我只问你,李旦立幼子,受到申斥以后,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我王心意如何,臣下不知,这到底是王家私事,只不过我王一心敬上,不敢怠慢,朝野内外,有目共睹。”“你这人倒是个不背主的忠臣,也怪不得李旦发你来。”乾圣帝这么说着,却不肯放过,“然而这般含糊其辞,实在是不该!你只管说来,那李旦作何有废长立幼之行?”祁元询就在一边看着,想不到他爹还骤然拉了他下水。“皇太子乃朕嫡长子,上皇于诸孙中最是爱重,受封皇太孙,乃国朝储君的不二人选。朕即位之初,念恩泽未施,便未封太子。此后朝中文武屡有劝朕立长子为皇太子之奏疏,如此忠心,方可称真读书人。你国言必称仰慕上国,以小事大,却不慕王化。李旦如此行事,着实不该,身边亲近人却无人劝谏。你回去告诉李旦,他左右所用,皆是轻薄小人,不能以德助王,反倒令他犯下大错!这等奸佞,不可再叙用!”祁元询能说什么呢?当然是安静地当背景板,等他爹让他说话的时候再开口啊!正在被诘问呢,契长寿不敢直视大周皇太子,但是祁元询能感受到他看了自己一眼。说实话,这个话茬不好接,是个典型的送命题。更何况,乾圣帝能用自己的皇太子举例告诫对方,朝鲜使臣敢将本国的王世子与上国皇太子相比吗?怕不是开口以后,就要被治个不敬之罪了。契长寿之后的奏对便显得含糊起来,不过言语又甚恭,语言艺术的精髓掌握得很好。天子是不耐烦说套话的,便将任务交给了祁元询:“前回你国遣使来朝,便是皇太子办的差事。太子对李芳远很赞赏,说他能力很出众,看着为人也好。太子,李旦行事,你不是有疑惑么?便问问这使臣吧。”开演半小时,祁元询身份陡然从观众转变成了主演。和他爹相比,其实祁元询的身份是有一个好处的。他是乾圣帝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上皇亲立的皇太孙,如果说乾圣帝这位因为光幕提前被封为太子的天子说“立嫡立长”,在他目前仅存的一个活着的兄长晋王没了之前,还有些黑色幽默的话,那么祁元询来问,就再没有这个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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