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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娘听的脑子一阵阵发热,她们这一家靠捕海蛇为生,蛇剧毒又不是不知道,为了赚点银钱,还搭上了大儿子的一条腿。
硬生生给拖到二十来岁还没成亲。
可蛇胆又赚不了太多,勉强混个糊口罢了,连给大儿子治腿也做不到。
听道江盈知说的,她那黝黑的脸,也好像变得黑灿灿了些。
“不止啊,你们这样把蛇肉风干,吃又不好吃,好好东西糟践了,”江盈知并不藏私,点着蛇背处,“从这从头到尾割了,切下来晒干,包得好不潮能放半年,泡开再煮滋味好多了。”
她把海蛇交还给王三娘,想起在门口看见那一瘸一拐的身影。郑重道:“鲜海蛇杀了后,把头和内脏去掉,泡在酒里,泡得久些,别喝。擦在腿上,哪怕是里面骨头疼,也有用,天天擦,台风天也能熬过去。”
王三娘捏着海蛇,指甲陷进了那风干蛇皮里,发出细微咔嚓咔嚓的断裂声。
断过腿没接好的人,每逢阴冷寒潮,骨头缝里都是胀疼的,压根没法子走路,一夜夜生熬。
“你说的是真的?”王三娘哑着声问。
江盈知用过才敢说,她外婆去世前,腿脚已经不能走了,她天天擦蛇酒,叫老人家勉强走得不那么痛苦。
“真的,好用的,再多吃点蛇肉炖汤,不要过量,”江盈知把今天来意说完。也不管呆在那的夫妻俩如何想,只把鱼丸汤取出来,“我还做了些鱼丸,伯娘你和陈大伯趁热吃。”
王三娘用充满热切的眼光看着她,松开海蛇干,缓了缓说:“叫我阿姑吧。”
伯娘叫的虽亲,却远不如娘家这辈的称呼。
江盈知也不扭捏,喊道:“阿姑。”
两个人便生出了点真亲姑侄的交谊来。
江盈知觉得人家待她个生人也好,肯叫船接船送,又挖蛏子送来,她也得回报些才好。
而她这样的举动,又叫王三娘心里像是滚水沸了一样,烫的起了一个泡,又结成疤,留在那,时时刻刻都记得。
起身送江盈知出去时说:“明儿再给你送些蛏子来。”
王三娘实在摆不出长辈的慈爱,只好说:“要是用到船,只管说一声。”
“明儿下晌去渔港,还要麻烦大伯,”江盈知笑着转了口,“是姑父。”
“海蛇炖不好就来找我阿。”
她提了空篮子空碗走出去。
王三娘送她好一阵路,回来后才说:“记着人的情晓得不?”
“晓得了,”陈大发点头,又说,“我这会儿就去抓几条海蛇来,一条炖了给强子吃,再泡点酒行不?”
“吃鱼圆先,明儿再去,”王三娘认得这东西,海浦管叫鱼圆,难做得很,怪道人家费心。
她喊了瘸腿的强子来,又叫了小儿子,叮嘱顺子,“你明早别给我赖着,给你小满姐拾蛏子去。”
顺子塞了一整个鱼圆,好吃得猛点头,陈大发又拉着强子嘀咕。
第二日待江盈知洗完衣裳,换上小梅她娘的栲衫后。收到了没有泥沙的蛏子,王三娘给挑来的,小梅有些瞠目结舌,怕是把满滩涂活着能喘气的蛏子,全都活捉了来。
能熬三大罐蛏油,再晒十来个竹匾的蛏干。
王三娘还说:“不够再往另一片滩涂那挖去。”
江盈知连忙拒绝,别把这仅剩的土陶给熬烂了。
上午便在海娃和小梅剥蛏子,江盈知做鱼丸中度过了,中午仍吃了一顿鱼丸。
下晌她开始用磨好的竹签穿进雪白的鱼丸里,王三娘借给她个炉子,烧土灶的炭仍留着,江盈知决定到渔港卖烤鱼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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